1966年11月5日 星期六
早晨来到火车站前的长途汽车站,正等车时,下雨了。幸好没去坝桥上车,那非得挨浇不可!
午前到达临潼,住在华清中学。
下午去骊山下的华清池温泉洗澡。
晚上,与华清中学“临委会”的同志座谈该校的运动情况。一听他们的叙说就明白,这一派属于“保”字号。明天还得同另一派“筹委会”谈谈。
1966年11月6日 星期日
今天是休息日,清晨,全体直奔骊山而去。山下有唐代杨贵妃沐浴的温泉,又是“西安事变”的遗址。我们从“捉蒋亭”侧面的石窟钻了上去,中午登到山顶烽火台,再从西面的小道溜下山。
晚上,华清中学的“临”“筹”两派开辩论会,我们列席旁听。会后我和几个“筹委会”的同学交谈,互相介绍自己学校运动的概况。我着重讲我们出京之前批判“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经过。看来,他们对“资产阶级反动路线”还没有什么理解。
解放以来,我所经历过的接二连三的政治运动,都是整一些历史有问题、出身不好、或思想自由化的人,运动依靠的是各单位的政工干部和思想较左的积极分子,搞法无非是杀鸡戒猴,而我等小老百姓则属于被吓唬的“猴子”。这次文化大革命可大大不同于以往历次运动,经历了几个月以来运动的往复变化,我终于明白:这回运动的矛头直指“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各单位原来的政工干部和积极分子很自然地成为了“保皇派”,运动开始以来,他们就听从工作组的指示,查档案,收集单位内“头上有小辫子”的人的资料——即所谓的“黑材料”,以备运动一转向就照历次运动那样大抓“牛鬼蛇神”。我以为这就是《红旗》第十三期社论所说的“资产阶级反动路线”。
Y、G等仍与“临”派座谈。我们对两派都表示:“只要你是造反派,我们就坚决支持。”——究竟谁是造反派呢?我们没说,不好说也不能说!
回到宿舍,S等已先睡下,大家决定明天上火车去成都。
1966年11月7日 星期一
早早地起床,收拾好行装,写了一些大字报和标语张贴在校园里,告别了华清中学师生,10:00出发去临潼火车站。
今天的693次列车晚点,等到下午3点车才来。即使在这个小站,我们也历经一番搏斗,才挤上了列车。这几天的火车可不同于离京那几天了,每一列都拥挤得达到饱和,而且都晚点。
在宝鸡站,列车换接上电气机车,从陇海线转入宝成线。除了要翻越秦岭的高峰,一路都行驶于群山峻岭之间,因此宝成线是目前全国唯一的电气铁路。
过秦岭时天早已黑了,只觉得火车在山间绕来绕去,出了山洞又进山洞。很遗憾是没有月亮的黑夜,看不见这一段特殊风景。偶尔见到远处有一串亮点在天边时明时暗地滑过,是另一列火车吗?
1966年11月8日 星期二
这一段车程十分艰苦。天亮到广元(1946年,我们家乘汽车出川,因洪水冲垮了桥梁,曾在此等候修桥一星期。这个解放前的小镇,如今已成了规模不小的城市,这也和“三线”建设有关吧?), 列车里拥挤的程度空前,过道、洗漱间、甚至厕所里都站满了人,座位底下躺着人,行李架上也坐着人。车厢里根本无法穿行,要上厕所只能登上座椅靠背,手扶着行李架,一格一格地跨越过去,腿稍短的还得底下的人帮忙托举一下。为了去站台打开水或洗脸,上、下车只能爬车窗。列车越晚点走得越慢,晚上8点多终于到达成都,足足晚点了12小时。
成都接待站安排我们住在四川医学院,据说这里距市区较近。到了川医,住下,已经过半夜了。
还没睡下,就听见外边一阵喧闹声,原来是发生武斗并有人受伤。看来此处运动相当激烈,两派斗争尖锐!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