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是灰色的”，梅老师的话虽然有点儿令人讨厌，但确实说对了——特别在理论图景本来还朦朦胧胧，像水牛和骆驼在一块儿耕田的时候。

2007年，Shaun Lovejoy和Daniel Schertzer考察了1980年代以来分形和自组织临界性（SOC）的思维方法在地球物理学中的应用（Scale, Scaling and Multifractals in Geophysics），也发现了人们在理论与现实之间的彷徨。他们是相信理论的，相信物理学中的老生常谈（truism）：没有理论就无法测量（one cannot make a measurement without first having a theory of what is to be measured）——这当然也是海森伯同学念念不忘的爱因斯坦教导：是理论决定我们看见了什么。

不过令人困惑的是，虽然地表呈现的形形色色的标度律意味着确实应该存在SOC那样的普适东西，但我们没有方法去唯一确定所谓的分维。假如模型够好，本该有多种方法来度量（唯一的）分维值；实际却是不同的方法往往得到不同的结果。所以到90年代末，地貌学的主流是将分形局限于一些狭窄的范围和特定的技术，几乎等于放弃了一般的标度概念。另一方面，所谓的多重分形，显出太强的随机和奇异，破坏了传统的地学统计假定（什么假定？），诱导人们错误地用虚假的标度破裂（spurious scale breaks）或非稳定性（spurious nonstationarity）来解释多重分形的变异。对标度性的失望，还因为大家更喜欢用低变异性的分数布朗运动（fractional Brownian motion）来模拟地形……

当然，现在我们也说不清SOC是数字呈现的假象还是现实背后的自然法则——这会儿，它真是灰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