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奈良回京都，走了传说中的花见小路。就在热闹的清水寺附近，这里却很清静，没见人，也没见花，只有小路还有流水——几乎有两分丽江的味道。不过，它过去本该属于娑罗树，或至少属于三月的樱花，而此夜只有正在凋落的红叶。

  小路在祇园旁边，而我是对“祇园”感兴趣。《平家物语》开篇就说“祇园精舎の钟の声，诸行无常の响きあり”，我不懂日语，但也仿佛听见了祇园的钟声。祇园令人想起“祇树给孤独园”（大概就是这么来的），但在《平家物语》里似乎为“祇”赋予了更多的意思。例如，当时京中有一对舞女姐妹，叫祇王和祇女，姐姐受平清盛（入道相国）宠爱，妹妹也成了京都名媛。舞女们羡慕嫉妒恨，想她们的好运“一定是因为她名字里有个祇字”，“我们也将这个字用在名字中试试看”。于是就有人叫祇一、祇二或祇福、祇德……

   我读《金刚经》，一直以为开头说的是“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注意氏下多了一点），也确有些版本作“祗”。在京都看见“祇园”，才发觉自己错了好久。

   有趣的是，“祇”在字典里也有“祗”的读音。如《廣韻》《集韻》《韻會》：章移切；《正韻》：旨而切，音支。適也，但也。唐石经则写“祇”为“衹”，从“衣”不从“示”。我想这都是因为音近和形似产生的误会，原先应该只有一个字。正如《正字通》说的：祗與祇通。晚明经学家郝敬也说，“祗从氏下一，韻書別出，其實同。”看来，我们只要一个“祇”字就够了。

   走花径学会一个字，戏为一绝，纪念一下：

   花间夜客不闻钟，霜叶流光清水红。

   问法祇园双树下，波罗一字古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