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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 迹 寻 踪
王中宇
在我们民族从史前传说到信史的过渡中,禹是一个关键人物。时至今日。中华大地几乎到处都有关于大禹的遗迹与传说。《庄子·秋水》记载:“禹之时,十年九涝”。在那个年代,治水的首要任务是防洪。《淮南子·本经训》这样记载洪水泛滥的场面:“江淮遍流,四海溟涬。民皆上邱陵,赴树木”简直就是98洪水的摄像镜头。
那个时代,能否对付洪水,直接决定了国家的形态和统治者的地位。鲧、禹治水是中国最著名的洪水神话,很多学者认为,其后必定隐含着真实的史实,很可能就是由于这场洪水,导致了我国历史上第一个国家政权夏的建立。
那时人们的视野中“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人还无法想象水是一种有限的资源,也没有能力用氮氨、挥发酚、砷、汞之类匪夷所思的东西去大规模污染水体。
相传大禹死于浙江会稽,其后人在禹陵村守陵至今,四千年不曾间断。然而,大禹留给我的遗产是中华民族赖以生存的水系和治水的理念,这遗产如今怎样了?让我们寻着“禹迹”探访一下。
除了专家,可能很少有人注意到,大禹是西蜀羌人。司马迁的《史记.六国年表》说:“禹兴于西羌”。西汉时代的四川学者扬雄在《蜀王本纪》中说:“禹本汶山郡广柔县人,生于石纽”。
而今四川的汶川、北川、江堰、什邡,乃至重庆都在争“大禹故里”之名,恰如南阳襄阳对诸葛故里之争。但对禹是西川羌人,则几无异议。
汶川、北川、江堰、什邡都紧邻四川盆地的西壁,岷江由横断山脉冲出,形成了冲积平原--成都平原。盆地西部夏秋雨量集中,据长年统计,5~10月的降雨量约占全年的85~90%,故素有“西蜀天漏”之称。在那“洪水横流,汜滥于天下,草木畅茂,禽兽繁殖,五谷不登,禽兽逼人”的蛮荒年代,人类要在这里生存,治水是第一要务。
《蜀王本纪》载:杜宇(望帝)时曾遭到“若尧之洪水,望帝不能治”。《华阳国志·蜀志》说:“其相开明决玉垒山以除水害,(望)帝遂委以政事,……帝升西山隐焉”
“总理”开明打通玉垒山,消除了水害,“国家主席”杜宇就得交权,自己归隐西山去了。无怪乎面临政权更迭的风险,杜甫写下了“玉垒浮云变古今”之句。
有趣的是这玉垒山就在都江堰。李冰父子领导兴建的都江堰工程,其实是一个两级滤波系统:鱼嘴分水堤“分四六,平旱涝”,平时供应成都平原的内江进水六成,而分洪的外江进水四成;若遇洪水,比例自动倒置。宝瓶口、人字堤、飞沙堰组合工程进一步滤平从内江流入成都平原的水量。
目光深邃的李冰似乎一直看到了遥远的未来,留下“深淘滩、低作堰”的治水真言,使这个两千多年前的工程一直为我们服务到今天。而成都平原两千多年来一直是“水旱从人,不知饥馑”,号称“天府之国”。
而史籍告诉我们,这岷江分流的思路源自大禹。
王象之《舆地广记》卷30称:“《禹贡》岷山在西北,俗谓之铁豹岭。禹之导江,发迹于此”。大禹治江,就从这里开始。
《蜀王本记》记载大禹治水的经验是:“岷山导江,东别为沱”。
由此,我们看到,都江堰积淀了我们先辈两千年的对“水性”的探索,才构筑了这确保成都平原水资源供给的工程系统。
然而,这个两级滤波系统正常工作的前提是:人类对水资源的需求明显小于水资源总量,即使在干旱之时,60%的水资源也足以保障成都平原的用水。而多余的水则通过外江排走。由此,内江流域的稳定供给以外江流域的旱涝波动为代价。换而言之,人类主要生活在由内江保障的区域内,而外江流域则人烟稀少,主要起着生态功能区的作用。
在那个生产力低下的年代,中国人口始终受到资源的制约,直到康熙五十二年(1713年)人口始终在1亿以下。18世纪中叶以后,人口加速增长,1834年内突破了4亿。此后就是“洪杨之乱”、清廷覆灭、外敌入侵、国内战争……,人口徘徊在5亿以下。1949年后,人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持续增长,直逼13亿大关。人口与资源的平衡关系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见图一)。而今四川盆地是人口高度密集的地方(见图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