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温州何其有幸，先成为全国批判的典型，后成为全国效仿的样板，仿而不成，又被解释为地域特殊、民情不同。温州学者却不能苟同此论：“温州在家庭企业放开前也曾发生青年们向政府要饭碗的事”。“在改革前温州人与其他地区的人没什么差别，是家庭经济把温州人裹胁进去了，使之爱竞富、爱攀比、爱面子的个性放大开来。”

内地某县，每个行业都有政府部门管理，连中央已撤销多年的部委，这里还保留对应的机构。桑蚕占其农口的比重不过百分之几，居然设置了一个“桑蚕办”。全县工业企业绝大多数分属各政府部门：工业局8个，水电局10个，机械局5个，煤管局6个，粮食局4个，商业局4个，林业局2个，建委1个，教委15个，民政局9个，二轻局13个，**工办8个，**工办4个，企业局153个。被列为“其它企业”，看来不属于某个政府部门的只有4个。

你看，政府架构“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而且“真抓实干”。每个部门都有利润考核指标，就像一个公司那样运转，从县长到各委办局的领导，“抓钱”成了第一位的硬任务，完不成就得“下课”，毫不客气。但是，它的年财政收入才几百万，还需向上伸手，再要同样多的钱才能维持“吃饭财政”。

是这里的老百姓懒惰成性、不思进取？还是百姓缺乏经商素质？从统计数据中的各行业就业人数看，“商业经纪与代理业”的从业人数为零。我们都知道，温州遍布全国的百万销售员大军是其经济发展的基础。看来确实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里的老百姓不是搞市场经济的料。

然而，翻开县志一看：清末，这里工商业有县商会和18个行帮，民国22年（1927年）有23个同业公会，这23个同业公会中已经有了“牙纪”即经纪人。迭经战乱后的民国38年（1949年），全县有同业公会25个，共计5680户，从业8213人。频繁的商贸活动遍及周边数省，远达东北、东南、西北、华南，是一个相当繁荣的区域性商贸中心。

悲哉，惑哉，症结何在？症结就在政府“以经济建设为中心”！

政府成了一个依赖行政权力搞经济垄断的巨大公司，民间经济哪有发展的空间和动力？“并非温州人的个性为本地经济打下基础，是温州率先开放了私营企业，在这途中塑造了温州人的个性，激发了民间力量。许多学温州模式的人认为温州人精明强干，而自己本地人懒惰成性、不思进取。这是绝大的误会，只有改革开放才能改变民族性格。放开家庭私人经济使温州地区抢先开放，从而使其民众拥有了抢先的性格优势和素质。”不错，“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而塑造这“一方水土”的主要是当地政府。

《科学时报》2003年*月*日  四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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