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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ve Is Over

已有 20430 次阅读 2015-10-4 12:22 |系统分类:海外观察| 美食, 民族自信心

Love Is Over

贾伟

     这两天耳朵根一阵发热,原来是老朋友邢志忠惦记我了。他老人家坐在国际学术会议的主席台上,抽空还在询问贾伟好久不见,是否与科学网情缘已断?这个问题很严重,我老人家查了下自己的博客,已经有三个月没有更新了,有点说不过去,便赶紧坐下来码些字,证明一下我的“爱”并未逝去,只是最近实在是忙了些。

     近来感觉自己有些变化,一方面想得越来越多,另一方面,想把自己的思考表达出来的欲望却越来越小,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年纪在变老呢,还是这个社会变得太快了。

     就拿“吃饭”来说,我一直认为享受美食乃人生一大快事!但这个所谓的“舌尖上的美味”也得有所控制。现在每次出差,都要给自己定规矩,不乱吃!前些天在国内开会,住很高档的宾馆,早上因为有时差醒得早,饥肠辘辘之下,六点半冲进自助餐厅里。那时餐厅刚开,我环顾四周,这么大餐厅就我一个顾客,各种早餐菜点在几百平米的大厅里呈L型长长的摆了两道,服务员站在菜点后面笑容满面跟我打招呼。这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早餐也太丰富太折磨人了,有中式的、西式的、日式的、韩式的,有油条、烧饼、肉包、菜包、米粉、面条、各种稀饭、各种水果和甜点还有冰淇淋,我抓了个盘子立即就想扑上去,但此时此刻,饿得发晕的脑海里想起了自己的规矩,于是立刻放缓脚步,强忍着口水,慢条斯理地一个一个揭开不锈钢盖子和各式蒸笼,端详一下里面的内容,然后一个一个地关上,像伟大的9.3阅兵一样从头到尾沿食廊认真而庄严地走了一遍,就差没向服务员们挥手叫“同志们好!”了。一圈下来手里盘子还是空的,我重新回去微笑着跟他们要了一碗面条!不过,这煮面条的两分多钟时间有点长了,让我站得腿有点抖,面条一放到碗里,我双手齐出,只觉得这个碗在微微的颤抖。

     很多人好吃,是因为小时候太穷,我也不例外。记得刚上班的时候,每月工资是要交给父母的,终于等到第一次发奖金,拿到了三十块钱,不用上交,一下子感到很“土豪”!于是乎我决定请客吃饭,星期天口袋里揣着这三张大票子,约了女朋友(也就是现在的孩子他妈)到中山路新华书店隔壁的一家(我此前已经侦察过的)饭店吃饭。坐下来后服务员用手一指黑板上菜牌问点哪些,我豪迈地一挥手告诉她,上面七八个菜从上到下统统来一遍!看着女友和周围人疑惑的眼光,看着服务员把菜一盆一盆端上来,那感觉简直是爽呆了。后面是怎么吃的有没有吃完我忘了,只是记得结账的时候要三十五块钱,而我口袋里只有三十块钱,那一刻觉得脑袋血往上冲眼前的景象有点乱,女友看我神情异常,便凑过来笑咪咪地告诉我,她也发奖金了,数目比我多些,是四百多元(BTW, 她单位做五金交电批发的,那个时候属于全社会最有钱的单位),她说这次吃饭就由她来请吧。于是,人生中第一次烧包,想在我关注的人面前挺起胸膛显示一下自己强大的经济实力偏偏出师未捷十二分窝囊滴收场了。而且,很不幸这件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并没有因为年代久远而被遗忘了,现在女儿和儿子会时不时地把它翻出来,问我当初跟妈妈好是不是因为她赚得比我多的缘故。

     刚才在手机里听到一首歌,逝去的爱(Lover Is Over),是一个男子用宽旷悠扬的声音在翻唱。我记起来在《中国好声音》节目听到过他,这个歌最早好像欧阳菲菲演唱的,从这个叫李安的澳大利亚“暖男”嘴里唱出来,别有一番味道。味道当中的“别致”之处,是一个二十岁刚出头的男孩,在用尽力气演绎成年人的爱的时光和沧桑。歌声里,我的思绪飞出去了,我在想一个人的爱似乎可以分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要让别人关注自己,这个阶段我们会试图跑到一个最醒目的位置,向你觉得应该打招呼的人拼命挥手,大声呼喊,我在这里啊;而到第二个阶段时,我们已经知道自己爱的是什么人,会从容地站在自己的位置,注视着对方,等待双目交汇的那一刹那。前一个过程,我们学会了追求、竞争、还有肆意的表达,我们无时无刻不在和他人相比,但并不十分懂得爱;而到后一个阶段,我们只跟自己比,用心去寻找自己的目标,去感受外面的世界。

     推而广之,一个群体、一个国家其实也是这样的。当我们心有所求急于要让人关注自己的时候,我们会用最高昂最豪迈的字眼来表达自己。进了一个球要说成是“世界波”!写了几本书就变成“大师”了,做了个科研项目就成了“诺奖级别”,说不定合作者之间还会打得鼻青眼肿,恨不得决斗一下。总之,我们这个充盈着正能量的科技和教育领域,每天都在上演着爱的表达、爱的追求、爱的拼搏 –  除了对爱没怎么搞明白以外!

     其实越是表达得爱意万千、甚至呼天抢地,越说明我们还处于“爱”的一个比较初级的阶段,离内心安静下来还差很远。马上一年一度的诺贝尔奖又要公布了,我们的科学家和大师们估计又要在各大网站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地表达上好多天,尽管这些东西跟咱们的教育和科技的现实没有半毛钱的干系。

     而我们越是在精神上豪迈,越要警惕自己的不自信,因为很多场合下,它们二者同生共息。如同小时候物质生活的匮乏使得今天我们(包括我老人家在内)一看到美食就不由自主想往上扑一样,在很大程度上,我们的过去在深深地影响着我们的今天。我们今天的民族自信心受到离我们最近的历史的影响最深。在那一段历史里,我们落后挨打、受尽屈辱,几代人的心理上被深深打着这种烙印,这也使得我们更倾向于用极强烈的方式来表达我们的情感,用十二分急切的心情来规划我们的工作。这些文化元素自幼栽种在我们内心,在每一个行业的每一个角落都能找到土壤和衍伸。

     前些天在机场等航班时,听到旁边一帮上海来的“驴友”们在聊天,说他们这次沿线经过了好多国家,尽管有的港口只停了一会儿,但意义不一样了,行程变成了“十国游”,数量上超过了单位同事上一次的“七国游”,太值了!这种言论也太滑稽了,你花钱旅游,关心的是你跑了多少个国家,在数量上有没有超过别人,而不是玩得怎么样。但仔细想想,你不觉得这种逻辑其实我们天天在听,也天天在讲吗?

     对于我们绝大多数人来说,惊涛拍岸固然是一种风景,小河流水其实也很漂亮,而且更应是常态。不过,要真的适应小河流水般的工作和生活,难哪!还是说吃吧,尽管我一再不让自己见了美食往上扑,还是有难度啊!那天我颤抖地吃完了一碗面条后,又给自己盛了一碗粥,这无疑是一种健康的选择!当然,为了就粥,我拿了一根油条,一碟花生米萝卜干酱菜,还有两个包子,自己觉得还是很理智的。但是,吃完后发觉没有吃蔬菜,要做到平衡的饮食,我又去补了一盆炒菜。吃完后又觉得应该去拿点水果,培养优良的肠道菌群,我毫不犹豫地去拿了水果,又顺便加了几块蛋糕,一小块冰淇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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