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亡命

 

三人在丘陵、树林、山间策马疾行半日，都累得直要倒。沧海和那女郎早已支持不住。他们担心蒙野王风去而复返，中途也不敢停留歇息。这时已红日西斜，看看已逃得很远，四人挑了个有山溪的谷地休息。

沧海三人随身带了衣服，当下立即在林中换了；那女郎的马匹和随身行囊却都丢在了博浪沙。三人中只沧海和她身形相似，于是找沧海要了一套，奔进了树林中。

再出来时三人却都呆了。

只见她已经把蒙面的绿巾摘掉，怀里捧着满是血污的绿衫绿巾，身上自然是沧海的宽服大袍，却更显得她身形玲珑，楚楚动人；这时她长发散乱地靠在肩上，脸色因失血和受伤有些苍白，柔和的脸庞在秀美中隐隐透着一股英气和坚决，秀眉微蹙，清冽的眼神中有一股淡淡的难以言说的哀伤。

那女郎见三人看得目定口呆，苍白的脸上也泛起了一抹红晕，这下三人更傻了。沧海平时就有点呆，这下连眼神都呆了，长大了嘴巴不知所措；韩信平时贼溜溜的眼睛这时贼得更厉害，只不断上下猛看，表情却十分呆傻；张良平日里温文尔雅，这时未免也有些失态，吞了吞口水，咳嗽一声，硬着头皮道，“不知姑娘高姓大名？为何也要刺杀嬴政？”

那女郎发现沧海和韩信仍然色魂与授的盯着她，低头轻声道，“我叫荆雨。”

张良和韩信听了无甚感觉，笨蛋沧海这时却猛醒：“你是荆轲荆大侠的女儿！”

荆雨奇怪地看着沧海，“家父正是荆轲，你怎么知道？”

沧海失魂落魄的自言自语道，“我自然知道，那个在易水边送别父亲的可怜女儿。”

荆雨心里奇怪，隐隐的又有一丝伤感，当下轻声对沧海道，“我先洗净衣服，你最好先运气调息。”

于是不再理会三头呆鹅，在溪边先洗了洗脸，再理了理头发，她轻轻捧水和用手梳理头发的轻柔姿势和持剑艺术地杀人时的果敢决绝全不相同，看得三人心中又是一荡。

张良咳嗽道，“沧海你快去调息养伤，韩信四处察看下地形，我准备食物。”

韩信故作镇定道，“谅那王疯子蒙野人也不会这么快追来吧？”还是绝不情愿的四下察看。

沧海定了定神，知道现在要紧的是先养好伤，找了块大石坐上闭目调息。蒙野的劲力倒有六成是打在他身上，幸而他内气根基好，现在内腑虽是翻腾不休，也还能勉力运气。当下凝神定气，收拾心情，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身体里仿佛有涓涓细滴一般，不断汇集游走，慢慢地，原来被内气所闭的毛孔也逐渐张开，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畅。沧海只觉天地间仿佛有丝丝凉气从毛孔中钻入四肢百骸，在身体里不住翻滚，和内气缠绕在一起，那淤积在各处的血块被缠绕之气消融于无形，顿时神明为之一清。

那气游走到胸膛时却顿时走不下去，只觉得胸口烦闷无比，勉强催动内气却说不出的难受，胸口竟似要爆炸一般。沧海知道完全痊愈毕竟不是一日之功，不再强行催动功力，把内气再散到四肢百骸，吐出一口淤血，拿着剑跳起来挥了几下，功力却已恢复五成。

这时天色已晚，月上了半弯斜在有几丝云的空中，月光透过树林映在淙淙流淌的小溪上，风起，水波粼粼闪着柔和的光，空气中满是青草味道和若有似无的野花香气。荆雨的衣衫早已洗好，晾在树枝上，在有几丝凉凉的夜风中轻摆，看得人心里发痒。

荆雨闭目端坐一旁，看来也是在运气疗伤。韩信和张良看着沧海满脸喜色，却不敢多说。原来他二人一直在为两人“护法”。

于是三人开始挤眉弄眼，目光都离不开荆雨。不提防荆雨却缓缓睁开了眼睛，三人都吓了一跳，气氛十分尴尬。荆雨似乎渐渐习惯了三个急色男，倒也没有太大反应。

当下荆雨打破沉默说，“我功力只恢复了五、六成。再遇强敌就要糟。”

韩信自信满满地抢道，“管他王疯子还是蒙野人，武功再高还不是照样被我们跑掉！”

沧海接道，“我也只恢复了五成，王疯子和蒙野人还会追来么？”想到蒙野的可怕武功，他不禁打了个冷战。

韩信大乐道，“嬴政老小子、王疯子和蒙野人知道被骗还不气得直吐血！我猜嬴政肯定会派人来追杀我们，这口气他如何咽得下？”

张良同意道，“起码也要自处张贴我们的图形缉拿我们嘛。”

韩信拍腿直叫妙，“哈哈，那也只是只有眼睛的光板脸，能捉谁去呀？”他们都蒙着面，故而不用。

沧海却问荆雨道，“荆女侠有何打算？”他不问荆雨为何刺杀嬴政，只因答案不问而可知。

荆雨四下环顾后皱眉道，“此处地势低矮，四面受敌，若敌人乘夜从高处攻来，不易察觉。一旦被围将走投无路。”

韩信击掌道，“对呀，看来荆女侠不仅武艺高强，还精通兵法！”

荆雨看了韩信一眼，也不知是嗔怪还是致谢，尽管月光昏暗，韩信仍觉得半边身子都已酥掉。

顾不得韩信酥掉的半边身子，四人迅速收拾东西，往最高的山头摸去，害怕马匹在高处过于显眼，因此只带了武器和随身物品，马匹仍留在谷地。

在山顶背风处选了一个平地，放好东西，铺好四处拾来的干草，各自坐定。沧海和荆雨还没吃东西，早饿得发慌，拿出干粮干肉来吃。

张良说道，“如今我们武功最高的两人受伤不轻，只有避开大道走山路，免得和秦人冲突。”

韩信也道，“走驰道若不骑马一旦被发现将很难逃脱，而我们中有一匹马是军马，等于在人多的地方大喝一声，‘我是刺客！’不若暂时弃马只走山路。”

荆沧二人频频点头，嘴里却绝不停止。

看看荆雨吃得差不多了，韩信试探道，“荆女侠为何知道我们要行刺嬴政？”

荆雨想了想，看了一眼沧海道，“母亲在父亲入秦两年后就病死了……”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高渐离叔叔和狗屠叔叔教我武功，还有父亲留下来的他师门的心法和剑法。但高叔叔不让我报仇，就这么过了快十年。我听说嬴政又要出游而且带的兵马不多，就偷偷跑出来想找机会杀了嬴政狗贼。我在阳武城里探听消息，看见他鬼鬼祟祟的四处打听嬴政到了哪里，就觉得有问题，又见他一个人买了很多熟肉干粮，举手投足武功不弱，更加怀疑，就悄悄的跟了过来。我看到你们藏身在那里之后就远远的栓了马，先去探看嬴政的车队。那嬴政原本是在第二辆车里，今天不知怎么竟然换到了第四辆车里，换时正好被我看见，赶忙回来告诉你们。谁知你们竟然不信我，白白放过了这个狗贼。”说到这里她的眼圈有些红了，低了头不再说话。也不知是委屈还是失望。

三人大是尴尬，张良和韩信是因为当时不相信荆雨，沧海则是因为自己笨手笨脚的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看穿。

当下韩信道，“嗯…那个…我叫韩信，他叫张良，那个呆头呆脑的家伙叫沧海；我们淮阴三少各怀绝技，厄…..与嬴政不共戴天。”原来四人折腾了一天，荆雨还不知道他们淮阴三少的大名，因此韩信借机为自己开脱。

沧海又问道，“不知荆女侠有何打算？”

荆雨道，“我出来很久了，伤好了就回蓟城，高叔叔和狗屠叔叔一定十分担心。淮阴三侠是回淮阴吗？”

韩信失望道，“淮阴三侠去下邳。”韩信顿了一顿又豪气干云的道，“不若由淮阴三侠护送荆女侠回蓟城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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