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刺秦

 

一般来说，人在没了管束后，反而会百无聊赖，当出有人管的时侯恨不能挣脱樊笼飞上青天，现在自由了却又浑身不自在。韩信正好如此。张良哪里管得住他？成日只在淮阴街上厮混，先于十来个混混打了一架。韩信的功夫不登大雅，十来个混混倒不在话下，把老黄的小巧功夫一使出来，打得众混混心服口服，于是韩信做了流氓头。他自己做流氓头倒也罢了，非把张良和韩信也拉了进来，让众流氓尊张良为大哥，自己做二当家，沧海做三当家兼武术指导。没奈何沧海只好胡乱教了众混混几招，练气的功夫却不敢教。老黄走的时候倒没叮嘱传子不传女，传女不传婿什么的，沧海害怕自己没教好搞得人家走火入魔。

张良只好立了一些帮规，不外乎是不许调戏民女、不许偷屠夫的肉、不许收保护费过桥费、和别的帮派打架要提前告知三位当家之类，韩信还要起帮名，张良无论如何不肯答应了，说是现在嬴政老小子管得紧，当心被抓去修长城。

众无赖在张良和韩信的管束下，倒也老实，只是张家的厨子经常要多做几十个人的饭菜了。好在张家财力仍在，足够张良如此挥霍一生，张良也不在意。

这天张千传来一个消息：嬴政又出游了。早在去年，嬴政便已东游泰山。大概是尝到“自驾游”的甜头，天下已定，只待北越的嬴政志得意满，率领大队人马浩浩荡荡东游。

韩信当即跳了起来，叫道，“天赐良机，该嬴政那老小子命丧我们淮阴三少之手！”

张良浑身都在发抖，这十年来他莫不是念着报仇，若不是韩信和沧海苦劝，早不顾秦宫高墙，侍卫如虎狼，已然杀奔咸阳去了。

好半天张良说，“定要让这老小子有来无回！”

韩信拍案道，“就这么定了！”

沧海却缓缓道，“母亲不让我们在没有把握的时候去杀嬴政。张千说嬴政带了大队人马，单凭我们几个人怎能近他身？”

张良和韩信何等聪明，听沧海一说倒也无法反驳，虽然现在有了几十个混混手下，但大家都手无寸铁，要去跟入狼似虎的秦军对抗，无异于送死。

沉吟半天，张良道，“现在情况还不清楚，不如让张千再去探听消息。”

那时消息不怎么灵通，张千这一去就是半月余。回来还未坐定，便被等得心急火燎的张良和韩信问了个底掉。嬴政此行据说要去琅邪，中间可能取道阳武，带的军队只有千余人。

原来当时天下已定，秦朝法度严厉，动则鞭挞，若耕牛生病，连县吏也要受罚；更加上民间的铜已经尽被国家收回，民间仅剩下少量的用于建筑的铁锤、用于耕种的铁犁和用于屠宰的铁刀；而当时炼铁极不发达，铁器脆而易断，在作战上远不如铜兵器锋利坚韧，因此民间治安尚好，只是要提防六国余孽。秦军当时有三十万在北边和匈奴大战，五十万在南边和北越鏖战，咸阳兵马不多，嬴政此次出游也未带大队军马，队伍总人数不过两千，有六七百倒是随行的文官、阉人、侍从和美女，只有千余精锐秦军护卫。

二百人(基本上秦军当时的军制为五人为伍，二伍为什，伍什为屯，二屯为百)为前哨，二百人为后卫，左右各二百人护翼，余下数百人居中保护大队人马。出行时，二百人前哨先行千引（1引=10丈，约2.3米），中军随后开拔，左右翼各距中军三百引，后军距中军五百引，不断有人往来传递消息。扎营时，结五花营，千余秦军将嬴政等紧紧围在中央，防卫严密。一行人走走停停，游山玩水，一天行不了多远，如今刚出函谷关。

某人：今次定要宰了嬴政这老小子。

另一人：没有机会，须从长计议。

某人：这次不行，以后更加不行了。

另一人：如此多精锐秦军，你我又没兵器，如何近身?

某人：黄老有没有教你远处袭击的器械？

另一人：当然有了，弓可及一、二百步，弩可及二、三百步，强弩可及五百步，但太远了恰似挠痒痒，别想穿透重甲。而且这么远哪能准确的射中嬴政？必须得数百人同时发射，才能大面积杀伤。

某人：有没有投石车一类的器械？

另一人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可能。太笨重了，还没等架起来，嬴政的骑兵就发现了，三、五百步眨眼可到，我们只好弃车开溜。

第三人突道：有了！

前两人大喜：怎办！

第三人大叫：本来有法，却被你们给抓忘了！

前两人松开手臂道：快说！

第三人痛苦地揉着手臂：哼哈……嗯……哎……

某人：好兄弟，快说呀！

另一人：不说，告诉卖花西施你偷看她！

第三人大窘：记得修驰道的大铁锤吗？

另一人：对啊！

某人：那铁锤足有120斤，若能扔出五十步，嬴政老小子岂不成了肉酱！

另一人：我们找个小丘埋伏，等车队近前，居高临下扔出铁锤，可以扔得更远！

某人：铁锤随身携带方便，我们尽可等前哨过去，摸到山顶树木茂密处，两翼的骑兵相隔较远，一定发现不了我们！

另一人：连整个大车都能压个稀烂，荆轲办不到的事，终得我们办到！

某人：还需要仔细谋划，确定伏击地点、逃跑路线和后事。

 

接下来的事情顺利成章。张千想方设法弄来了一个大铁锤，张良几乎都提不起来，韩信勉力舞了几下便气喘如牛。沧海运足内气，入手也觉沉重。一开始只能掷三四十步，不断练习后竟能达百步，而且一次比一次掷得准，那铁锤一落地便轰地砸出一个大坑，灰尘四溅，看得张良韩信信心百倍，血脉贲张。

张良开始慢慢遣散家奴，只说家财不够，无以为继，命张千带几十个心腹家奴携钱财先一步到下邳安顿好，原来张家在下邳也颇有根基，而且十分隐秘，将来不管刺杀嬴政是否成功，天下肯定都将大乱，因此不能再回淮阴了。

韩信却仔细研究驰道周围的地理，推估嬴政可能的行进路线，预先设好伏击地点。这个地点一要紧贴驰道，二要有高出驰道的高地，既方便扔锤，又方便逃跑，还可以暂阻骑兵快速突袭，更可防侧翼的骑兵包抄。根据嬴政的行程推算，计划在荥阳（郑州附近）和阳武（河南原阳）之间设伏，具体地点却只有先到再定了。

沧海成日只练掷锤，进而渐渐悟到，若要及远，必得以足为支点，气及脚尖，将全身力量汇集脚尖，腿、髋、腰、背、手臂再相继发力，意到气到，内气运行一周天。而要中的，则要默视目标片刻，而后摒住呼吸，气沉丹田，仅靠感觉掷出铁锤。初时练完腰酸背疼，连床也躺不下去，只好勉力打坐。以黄老之法运气修炼后，竟比平日更加神清气爽，内气也似乎有些进境，沧海又惊又喜，白天练锤，晚上便打坐，几天后也不觉得疲累了。

出发前却遇到一件难事，铁锤投出去就没了，如果秦军追上来，三人手无寸铁，只能任人宰割，沧海或能逃出生天，张韩二人只能乖乖就擒。民间虽有少量铁器，不过菜刀柴刀之类，短而易折，很难自保。

无奈沧海用柴刀在竹林中砍了一根极粗极老的楠竹，以靠近根部的竹子制得三柄长剑，长达五尺，宽三寸，而铜剑也不过三、四尺。只是轻了些，倒也坚韧，两边开出刃口，磨出剑尖，足可抵挡一阵。

张良不知从哪里买得三匹劣马，权充脚力。当时民间马匹多被征用，以抵挡北边的匈奴，张家原有不少好马，都被秦人“购”去。

临行前让帮中一个最有威信的代理“帮主”，只说三人要远游两月，归期未定。

于是三人整理好行装，带了不少干粮、肉干、清水，草药、散碎黄金和半两钱，少量衣物，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向阳武疾发。

因带着竹剑和铁锤，三人不敢招摇过市，驰道也不敢上，只在晚间抄小路赶路，白天全躲在山间林里，张良紧张得彻“夜”不眠，眼中满是血丝，不知是缺觉还是激动所致。

不几日，迤逦来到阳武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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