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且说自盘古开天，混沌初开；女娲造人，万物初生；伏羲偷火，文明萌芽；山崩地裂，女娲补天；羿射九日，嫦娥奔月；轩辕黄帝败蚩尤于涿鹿，中华文明自此开。帝挚让位于尧，尧让于舜，舜让于禹，禹治水于天下有功，因是子启承位，为夏五百年。夏桀无道，成汤伐之，三千诸侯举为天子，是为殷商。商传十七世，三十一王，历时六百余年。至纣王残暴，以炮烙酷刑虐众生；鄂侯遭脯，比干剜心；囚西伯侯于羑（you）里；修酒池肉林，淫乱后宫。武王伐纣，天下共讨之，战于牧野。于是天下大定，号周。幽王烽火戏诸侯搏美人笑，终为犬戎杀于戏；迁都于洛邑，东周始。

从此诸侯并起，先有春秋五霸分齐、晋、楚、吴、越；后有战国七雄分齐、楚、燕、赵、韩、魏、秦；天下纷争不已，民不聊生。

西秦以卫人公孙鞅为相，推新法，逐渐强盛；继而纳范雎远交近攻之计，逐步瓦解六国实力；大将白起于长平大破赵军，坑杀赵卒40万，赵从此一蹶不振；商人吕不韦因救助异人氏而拜相，平定巴蜀，建郑国渠，广收门客；异人氏死，立嬴政为秦王，秦王杀嫪毐，闭赵姬，逐吕氏，重用李斯、尉缭，以韩非之法家思想治秦，大权在握；从此天下尽在西秦囊中。

 

第一部：得鹿失鹿

第一章

 

“韩信，快逃！”一声清脆而惊惶的声音响起，紧跟着一连串气急败坏的脚步。“韩信，又是你们两个小贼，快还我鹿肉！”

只见一名虎形大汉，手持铜刀，大步追向一前一后的两个正仓惶奔逃的小孩，路人纷纷避让。两个小孩如何跑得过这个大汉，不一会便被追上，落后那个顿时被大汉扑倒在地，再一把揪起，作势欲打。

大汉显是不想伤人性命，把油腻腻的刀往油腻腻的腰间一别，正欲痛下其手，却一眼瞥见小孩手里并无鹿肉，显是已被另一小孩带走。其时正值初夏，被大汉抓住的小孩又衣衫褴褛，故而一视可见。

大汉一愣之下，横抱起小孩便追。前一个小孩已跑得远了，兼之他虽是力大，始终挟了一人，被抓的小孩哪里肯就范，在大汉怀里手脚并施，有几脚踢得大汉的屁股好不疼痛，饶是他皮糙肉厚，也疼得哇哇怪叫；直跑得臭汗淋漓，也还有好长一段距离。那大汉眼见难以追上，倒也不蠢，当下不再追赶，扯开破锣嗓子吼道，“韩信，你若不给大爷滚回来，老子宰了沧海！”那大汉原是屠夫，他每日叫卖鲜肉，因此练就了一副中气十足的好嗓子。大汉说罢，从腰间抽出油膩腻的屠刀便在叫沧海的小孩脸上晃来晃去。沧海看来是经常吃打吃吓，竟一声不吭，看看那个名叫韩信的小孩已去得远了，大汉一急，竟在沧海的脸上划出一道血口，沧海吃疼，顿时哭叫起来，韩信似乎听见，小小的身躯一震，停了下来。

韩信转身过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跑了回来，速度竟比刚才逃命更快。不一时跑将回来，浑身已然湿透。韩信对那大汉昂然道，“放了沧海，小爷我还你鹿肉！”

原来韩信和沧海自小父母双亡，无亲无故，成日在淮阴街头厮混。他们居无定所，食无定时，饿了或下河捞鱼，或偷鸡摸狗，或向街坊邻里的大嫂讨口剩饭，当真过得凄惨落魄。那大汉名叫钟二，以屠宰卖肉为生，韩信和沧海经常从他的铺子里偷肉吃。钟二原本不是坏人，见二小可怜，有时只当未见。只是当年秦国攻打韩国吃紧，天下皆不太平，牛马等皆被征为军用，壮年多被征入伍，粮食为军粮，铜铁为戈兵，百姓少粮，也无力猎杀猛兽，捕鱼者日多。韩沧二人力薄，只抢得些小鱼小虾，因此才偷钟二鹿肉。那钟二好不容易搞到好大一头花鹿，宰了叫卖，却被韩信抽空偷去最大的一块，心中无名火起，因此出手伤人。。

怒最伤肝，三言两语灭不了肝火旺盛，钟二更怒道，“还我鹿肉，跪下给大爷求饶，便饶了你们两个小贼！”

那韩信虽是年幼，却十分倔强，向钟二怒目道，“你不过是手里有刀，若把铜刀给我，我敢捅死你！”

钟二不怒反笑，“好你个韩信，我看你虽长得眉清目秀，身材硕长，不过是个胆小鬼，我就把这刀给了你，你若捅死大爷便罢，你若不敢下手，从大爷跨下钻过去，才饶了你！”于是钟二果然把铜刀塞到韩信手中，韩信反倒呆了。这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劝韩信求饶的，也有劝钟二不与他二人一般见识的，也有叫好起哄的，乱哄哄好不热闹。

围观中一人道，“你捅死他，他家里人岂肯与你二人甘休，我看你年龄虽小，心气倒高，日后富贵，也未可知。不若先依了他！”

当时钟二尚未放下沧海，沧海刚吃了一刀，受了惊吓，慌乱中钟二夹得紧了点，沧海竟晕了过去。韩信一咬牙，把鹿肉掷到钟二脚边，说，“放下我兄弟，小爷钻你的臭裤裆！”，钟二却愣在当场，一个好事者抢过沧海，放到地上，众人又齐声哄笑起来，要韩信钻裆。好个韩信，点点头，含着泪，爬下，竟从钟二跨下钻了过去！

众人一哄齐散，钟二提了那块鹿肉，也自走了。韩信心中一片空白，瘫坐在地上作不得声。沧海自己先醒了，见韩信坐在地上，就问道，“鹿肉呢？钟二呢？”问罢方见到韩信灰头土脸，泪水在脸上划出一道道沟壑，忙问道，“钟二打你了？你只管跑啊，钟二虽凶，也不打杀人。”韩信这才哇的一声哭出来，沧海脸上刀伤不深却疼，见韩信哭了一时也没了主意，就也大哭一场。二人哭得累了，实已饿极，否则也不会偷钟二的鹿肉，商议之下，还是去城外河边捞鱼上算。

二小迤逦来到河边，突听得石桥下小孩惊悸的呼救声。二人眼见河中一小孩正自扑腾呛水，好不狼狈。二人相视点头，也不脱衣，自石桥上一头扎进水中，如拖死狗般把那落水小孩拖上河边。韩信让沧海把那落水儿童翻过身来，猛按落水儿童小腹，那童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黄水，却正好喷了沧海个满头。

那童正待大哭，却见两个与自己年龄相若的小孩，两双滴溜溜的小眼贼特兮兮的上下打量自己，就没能哭出来，三人于是你一言我一语，童言无忌，竟称兄道弟起来。

那小孩名叫张良，乃是韩国贵族之子，因秦军攻打韩国甚急，求诸侯救援不得，眼见不保，便让张良及母到淮阴避祸。这一日张良随家人上街，却遇见二人偷鹿肉事发，张良急切挤不进人堆，慌乱中乘家人不注意，偷偷跑出城到河边玩耍，不留神掉入河中，被二小救了个正着。三人中，张良最长，时12岁，韩信和沧海都才10岁，韩信只比沧海大了三个月。

当下张良挺起胸脯道，“既然在下痴长二位两岁，就恬脸为兄了。”沧海叫声好，韩信却老大不乐意说，“我身板比你高，该我为兄。”原来韩信虽然贫苦，竟长得一幅好身材，比同龄高出半头，张良生得文弱，反倒不如韩信高大。三人唧喳半响，韩信终于屈服，叫了一声大哥。

张良把眼看二小，只见二人头发蓬乱，衣衫破败，光脚赤身，好不狼狈，腹中还时不时有如雷打，他虽贵族出身，却眼见韩国日薄西山，倒也知人间疾苦，于是好言道，“救命之恩不言谢，待为兄命家人略备薄酒肥羊，以谢二位如何？”他出入宫廷，学起大人话来，倒也有模有样。

二小本已饿得老眼昏花，刚才救张良更已使尽了吃奶力气，当下听到肥羊，哪里还忍得住？沧海看着韩信，眼里尽是渴望，韩信却故作矜持道，“圣人曰，‘市恩不图报’，我韩信堂堂丈夫，岂肯为救你而贪你美酒肥羊？”

张良似乎早料到韩信有此一言，老气横秋地说，“我三人今日结义，好不痛快，何不去痛饮几杯？”

韩信假意沉吟道，“既如此……小弟们就陪大哥一醉？”

三人就欲起身，不意桥上掉下两只又脏又臭的布鞋，不偏不倚，正砸中张良的头，韩信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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