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学生论动保25：

清华食堂无羊肉——坏事还是幸事

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 刘道冉 2012012962

“咦，清芬香锅的羊肉这么快就卖完了？”

“不对啊，其它食堂也没羊肉了啊！”

2013年春季学期伊始，同学们诧异地发现，清华各个食堂几乎全面停止了羊肉供应。以往每日大量出现在香锅、麻辣烫、炒菜中的羊肉被或爆炒、或油炸、或乱炖的场景，如今全部成了明日黄花。一时之间，“清华羊肉停供事件”在校内沸沸扬扬，惹来诸多批评。

羊肉停供，饮食中心给出的解释是“羊肉价格上涨过快，羊肉供应亏损严重”，顿时引来诸多反弹。有同学称学校应该加大补贴，有同学说可以接受提价，还有同学直斥饮食中心是为了增加补贴，“下此狠手”来给校方施压。似乎“羊肉停供”一时之间便成了人人喊打、罪大恶极之事。仿佛吃不上羊肉，清华学子就造不得大桥、编不了程序、背不了法条，甚至就要走投无路了。

这其中的诸多利益纠葛且不去管，我们只静下心来，认真地问一句：“清华食堂无羊肉，是坏事还是幸事？”

从满足我们这些全国选拔出的“精英”学子口腹之欲的角度，停供羊肉的确是坏事。热气腾腾的涮羊肉、麻辣刺激的烤羊肉、香飘十里的炒羊肉，无一不是我们这些自称“吃货”的学子们争先恐后大肆饕餮的对象。从满足相关利益方——饮食中心、食堂的角度，停供羊肉则是一件或许能够得到更多利益的好事。然而，在这件事上，似乎从来没有人从牵连最大、牺牲最多的这个利益攸关方的角度考虑——羊。

此前，清华食堂是有羊肉的。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羊肉被扔在案上，被装入盘中，被食于腹中。而这些被冷冰冰地如物品般称作“羊肉”的肉制品，背后却是大群大群的羊，是一个个同属于地球、同属于自然的生命！它们因为同属于生灵人类的肆意宰杀，千百年来一直遭受着苦难和痛苦。从这个方面看，清华食堂无羊肉，挽救了比清华学生数量多得多的羊的生命，实乃一大幸事。

可能很多同学都会批驳说：“你说得冠冕堂皇，但羊哪里有自身的权利？人类才有人权，吃羊肉就是我们的人权之一。人类从情感上同情羊，这可以，但人类并没有义务不吃羊。”

但事实上我要说的是，羊与人类同样具有天赋权利。我们现在都相信天赋人权，那么要想厘清“羊权”是否存在，是否与人权平等，我们必须回到这么一个问题上来：“人的权利的来源是什么？”是因为人具有人性？那植物人没有自己的意识，也不具备所谓人性的特征，难道我们就应该剥夺植物人的人权了？羊也有家庭父母，有关心和抚养孩子的本性，有羊羔跪乳的温情，也有对生的渴望，对死的恐惧，这一切情感，哪怕不像人的情感那么复杂明显，但也是真实存在的，又如何能说羊性不比人性？所谓人性的说法，恐怕本身就是一种物种歧视。就是一种人类无限的自我膨胀和否认动物情感的无知体现。

谈到这里，大家可能也明白了，我这里所要探讨的，不单单是羊的权利，而是整个动物的权利。我希望从权利的来源角度，认真探讨动物权利的合理性。

那么权利来源于什么？来源于自我意识？来源于语言？灵魂？文明？恐怕都不是。人类会语言，但很多高级动物也有自己简单的语言，低级动物也有自己的交流方式，这只是发展程度的差异，并不是在物种歧视的基础上谈所谓“人权”的理由。自我意识？动物照样有自我意识，磨刀霍霍时，羊也会颤抖，也会想逃跑，也会有对生的渴望。灵魂？如果读者真的相信灵魂一说，那么也应该知道，佛家关于灵魂的“六道轮回”学说，人与动物的灵魂本就不是隔绝的，他们都是在六道之内不断轮回的普通生灵罢了。至于文明，如果这个说法成立，那么在一些偏远地区出现的茹毛饮血的野人部落就没有人权了？所谓“文明世界”的人就可以像对待动物一样残忍虐杀这些野人了？

事实上，权利的来源只在于我们是生命主体。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们能够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对我们都至关重要，无论别人是否在乎。因此，从这个角度来看，无论人还是动物，都是平等的权利主体。人类没有任何理由歧视和践踏非人类动物的权利。

所以，归纳种种理由，“人权”一说，其实是不准确的，是一种人类站在自身狭隘立场上，为了维护非人类动物奴隶制所创造的物种歧视主义理论。我们找不到一种理由，能够把人类与动物的权利截然分开，以至于说人类有人权，而动物没有权利。

可能又会有同学反驳说，那你的意思是人类需要穿衣保暖，也要给动物衣服；人类要吃熟食，也得给动物喂熟食，否则就是不尊重动物权利？当然不是这样。平等不意味着同一，动物的基本需求需要和人类一样平等地得到满足，但并非动物需求的我们也不必强加。事实上，我们可以把动物权利归结为以下五大自由：免于饥渴的自由，生活舒适的自由，免于痛苦伤害和疾病的自由，生活免于恐惧和悲伤感的自由，表达天性的自由。这些动物权利的原则，是我们应当竭尽所能去遵守的。

那么可能还有同学反驳：“那难道你让我们不吃羊肉，不吃牛肉，所有肉禽蛋奶都不能吃了吗？我们人类已经吃肉很多年了，这是人类的天性，也是食物链的一部分。”无可否认，人类从自然属性上，是杂食动物，食肉也是人类的饮食结构的一部分。但是，存在很久并不意味着合理，奴隶制、对女性的歧视也延续千年，但最终仍然被伦理道德觉醒的现代人类社会所摒弃，目前的非人类动物奴隶制也是如此。战争，源于人类的贪婪和欲望，这是人类天性中的一部分。但恐怕任何一个有一定伦理道德修养的文明人，都不会支持战争，反战和和平才是人类社会的主流。同样，食肉是人类的传统，但这个传统已经因为人类文明的高度发达而极大的异化了。它已经超出了原始人类的生存需求，变成了对自然界和动物群体造成极大压力和无数苦难的产业机器，成为了非人类动物奴隶制的罪恶渊薮。在当下人类的伦理学思辨已经觉醒到了食肉的违反伦理道德的本质，那么我们就应该停止。我们应当用日新月异的科技来研发肉类的代替品，研发新的替代动物实验的科研方法，而不是研发更加大量饲养繁殖所谓“消费性动物”的手段。人类，应当觉醒到自己对动物的残忍虐杀是一种罪恶，是一种对动物的天赋权利的粗暴践踏。

或许仍然有人反驳：“动物可不会尊重我们的权利！我们凭什么要尊重他们的权利？”但问题在于，现代社会，绝大多数时候是人类在逼迫动物走投无路，而非相反。即便少数时候，动物威胁到了人的权利，但这也并不是人类践踏动物权利的理由。就如同小偷的存在不能给予偷窃行为以任何的合理和合法性，践踏权利的行为也是如此。人类演化出这样一个伦理社会中，我们自诩比万物拥有更高的智慧和道德水平，那么我们就应该遵守这样的准则。

最后，可能还会有人不耐烦地说：“就算你说的都对，让大家都吃素也是天方夜谭！人类社会的问题都解决不完，还关心什么动物？你想让动物产业的人们都失业，又增加一堆社会问题么？”

我们当然知道，废除非人类动物奴隶制，保护动物权利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路上少不了质疑和嘲笑。尤其是动物自身不能像奴隶和女人一样集合起来大规模抗议。但是既然我们从道德和伦理层面上已经论证出践踏动物权利的行为是罪恶的，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采取行动呢？自我麻痹和欺骗只是我们无法正视并且希望延续自己的错误，以满足自我的一点贪婪欲望的自私心理作祟罢了。既然我们已经论证出动物和人类的权利是平等的，那么我们有什么理由把人类社会的各种问题重要性凌驾于每年亿万动物所受的苦难之上呢？况且，保护动物权利、逐步禁止利用动物“资源”的行为，将会对人类饮食结构、社会经济结构和科学技术产生巨大影响，其对科技和经济的推动和由此引发的产业转型，带来的社会机遇也是不可估量的。

因此，既然我们觉醒到了非人类动物奴隶制这个制度，是人类对动物不宣而战的一场不义战争的恶果，那我们就应该采取行动，保护动物权利。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减少不必要的动物实验，拒绝动物工业品，提倡素食，都是我们可以做的。理工科的同学，更可以立志用科学方法，研制出动物制品的替代品，拯救非人类动物；文科同学应当深入思考动物权利论，并不断完善，向社会普及和传播，推动立法；商科同学应当紧跟时代脉搏，探寻动物替代品产业的最新趋势，从经济基础上撼动非动物奴隶制的根基。

人类自诩万物灵长，也理当尊重非人类动物的平等权利。而从尊重出发，从伦理上真正地把动物权利摆在和人类权利同等重要的地位，则是推翻非人类动物奴隶制这场革命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