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毅

 

2008年9月10日，是我第一次过教师节。

 

我出国时，没有教师节。去年回国当教师时，节已经过了。

 

我记下今年的教师节，主要是因为当天的两个事情令我感触：一个有关我学院的老师、另一有关我儿子的老师。

 

北大生命科学学院当天上午是原有教授述职，涉及职称评定、工资改变。今年我们稍有改变，首先是做了工作，请两位老教授空出两个最高级别的岗位，另外是简化程序，集中审理需要晋升的人，而不逐一给所有人走过场。

 

在和老教授们商议以前，很多人有顾虑，怕他们生气。联系后，结果非常顺利，两位老教授高风亮节，很客气地答应了。他们空出来，下面紧接着的两档都有空位替补，所以这一变化就可以带出6个新岗。

 

最高岗位已经多年没变动，紧接着的人很久没升。一般会以为这次出现空岗后，会有激烈竞争。为了不影响申报，通知老师时，只说有空缺，没有说明多少空缺。学院第一次通知后，申请要晋升的少于空出的岗位，第二次通知后，报升的和岗位正好相同。为了不出现漏报的情况，我请院人事干部逐一给所有没申报的教授电话，问清楚他们肯定不报。结果，还是一样。全院的教授不争晋升。一方面，我本来希望更多人有机会晋升，不报上来我觉得有点冤枉，但我更受触动的是老师们不争。

 

9月10日当天，我们的工作很容易。一则需要评审的人数不多。二则大家公平地评价，无记名投票，很顺利。因为评委会有些人人自己今后晋升可受结果影响，我特意说明和提醒。但是他们都对其他老师很好。这个过程，我比较感动：老教授退下无怨言，全体教授不争，评委不为自己留余地。

 

（这里只是说我对教授们的感想。在大学、研究机构工作的人，会发现其中过程是原体系的尽量改进，有些内在的矛盾。新体系则完全避免这些矛盾，评审是国际同行评审，也不存在退出岗位和新进教授的因果关系）。

 

第二个事情是，教师节晚上，我儿子的班主任老师来电话。儿子去年9月起在北大附小念书。老师一直很鼓励他，评分照顾他信心，让他不断进步。一般在美国的华人父母，比较担心孩子回国后压力是否太大，老师是否太不客气。我觉得，北大附小的老师做得相当好。常常鼓励他。北大附小4年级的家庭作业，好像比他在美国的学校还少。

 

教师节那天让我感触的是老师的态度和责任心。原来那天白天，他和老师有个交往，老师来电话是说明这件事，让家长知道，并担心给他有后遗不快、或者伤感情。老师这样做，冒一定风险（譬如碰到家长过分敏感、过分“保护孩子”），但是对于家长和孩子，打这个电话是好事。孩子没事，但我很感激老师这样做。

 

所以，记下这个让我感动的：我的第一个教师节。

 

2008-9-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