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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tory of Civilization的第三卷为古罗马史,称为《凯撒与基督》(Caesar and Christ: A History of Roman Civilization and of Christianity from their beginnings to: A. D. 325)。汉译本分两个分册。这个标题让人联想《马太福音》《马可福音》《路加福音》中的Christ话,Render therefore unto Caesar the things whichare Caesar's; and unto God the things that are God's.
全书分三部分。第一部分凯撒时代从公元前800年伊特拉土坎人开始,到公元前30年屋大维战胜安东尼结束。罗马内部经过内部王国、共和、寡头的转换,外部灭迦太基、征服希腊高卢埃及等。这部分历史戏剧性比较强,看过莎士比亚的剧本,相对比较熟悉。第二部分奥古斯都时代,从公元前3年屋大维称帝到公元192年康茂德皇帝驾崩。罗马帝国经历了文化上的黄金时代和白银时代,政治上有些混乱,兵变频发,虽然后面几位皇帝图拉真、哈德良等励精图治,但难挽颓势。第三部分基督时代,从公元前132年安息王朝到公元325年基督教征服罗马。从罗马的地理和文化背景开始,犹太人的生活,耶稣、使徒、教会等发展,到罗马帝国没落。这部分有些与《圣经》的《福音书》重合,也是基督教的早期历史,相对也熟悉些。
长期以来,罗马人给我的印象其实是早期即共和国时代的罗马人。如书中99页所述:这一时代典型受过教育的罗马人,重秩序、保守、忠诚、有节制、虔诚、朴实、重实际。他乐于守纪律,不胡乱主张自由。……他不相信个性及天才。……他之爱慕性和意志,就像希腊人爱慕自由与智慧一样;而组织则是他所擅长的。他缺乏想象力,甚至不会制造自己的神话。他能以相当的努力去爱美,却很难自己去创造美。他不会利用纯科学,对哲学也很怀疑,视之为古代信仰与方式的恶毒溶解剂。他毕生不会了解柏拉图,阿基米德,或者耶稣基督。他就是能统治世界。
这样能统治世界的民族,在帝国时代的后期,对付所谓蛮族进攻的本领却每况愈下。而后来许多有作为的将军甚至皇帝其实有蛮族血统。我有种不太准确的感受,从凯撒到基督的过程,其实就是老子所谓的柔弱胜刚强。罗马的创新,不论在军事技术上还是组织形式上,都不足以继续保持对蛮族的优势。而基督教的信仰和早期教会那种非中心化的组织形式,经历过蛮族的洗礼,保存了某种文化基因。而后期教廷那种高度中心化的组织,再次失去了结构的适应性。
古罗马的历史,像个政体实验室,民主、寡头、帝国都实验过。塞西罗曾加以比较(219页):君主政体只有在主权者是贤明时才是最好的政府形式。贵族政体也只有在统治阶层是真正的领导人才时,才是好政体。……民主制度只有在百姓都是善良的时候才算好制度。……缺乏制衡,君主政体就会变成专制政体,贵族政治则变为寡头政治,而民主制度也就变成暴民政治—混乱且独裁的统治。针对凯撒的竞选,他还引用过古人的话:柏拉图说暴君随自由的口号应运而生……最后,这所谓的自由就成为奴役。那些实验结果,在后世不断重现。有些我们这代人都有机会目睹。
任何社会都不缺乏批评者。该书对讽刺作家尤维纳利斯的剖析其实也是给历代的愤青怒老画像:盯住别人的缺点和社会的可鄙,再用自己的梦想来做比较该是多么舒服。尤维纳利斯的街角(street-corner)词汇,流畅通俗的文笔,冷酷的幽默,活泼的风格,都是我们欣赏不已。但是我们不能被文字的外表所惑:他气恼,因为他在罗马不得意,所以用恨而不公平的棒棰四面八方地打击,痛痛快快地报复。他的道德尺度对美好的过去很有偏见和误解,不过不失其崇高与正确;用那种无情无礼的道德标准,我们可以随时控诉任何时代。(561页)
作者在对历史学家塔西佗的评论中,否定了所谓“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的历史学家狂想。他认为,“史家的责任是批判人的行为,善良者因为美德而获得赞扬;邪想者因怕恶行受后世唾弃而有所顾忌。”这种观念是把历史当作最后的裁判,把史家当作神圣。这种想法—史家为说教者—是用可怕的实例教授道德,这样一来,历史便落入辩论的形式,愤慨之时,滔滔指责恶易,若求其指责之公平则难;所以道德家不宜于写历史。(557页)我觉得这是种合情合理的想法。
顺便一提,该书语言不仅流畅,而且偶有幽默。例如110页写道,古老的罗马人以寺庙作为他们的银行,恰如我们以银行作为我们的寺庙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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