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读《失乐园》，非常好看的史诗，虽然有些不像史诗。

史诗讲述基督教背景下人们耳熟能详的故事。上帝指定圣子做弥赛亚，引起位高权重的大天使撒旦的不满。他兴兵造反，受到天庭上三分之一的天使军的拥戴。上帝用兵平叛，圣子亲自出马并取胜。撒旦及其部属被打下天庭，落入混沌之地。或许是因为少了三分之一天使，天庭空虚，上帝遂造了人类始祖，并在此前先造天地和伊甸园给他们居住。撒旦不甘心失败，要诱惑人类犯罪，羞辱上帝。在混沌王的帮助下，离开混沌地，进入地球。隐身于蛇，诱使夏娃吃了上帝禁止的智慧果。亚当夏娃本要被处死，圣子愿意舍身为人类赎罪，于是死刑改流放，被逐出伊甸园。撒旦及其部下都被变成了蛇。

表面上看，《失乐园》是《旧约·创世纪》的改写，聚焦人类始祖亚当和夏娃被赶出伊甸园的前因，也简略展示了后果。其实在某些基本问题上，与《创世纪》并不相同。或者更确切说，与我读时的理解不同。例如，《创世纪》中好像是上帝创造了整个宇宙，而《失乐园》中宇宙早就存在，天庭之外有无边的混沌，上帝只是把部分混沌造成了人类视野中的天地。

这个故事有些内在的困难。《失乐园》中主宰万物的上帝直接成了冲突一方，这个在逻辑上有些问题。上帝既然万能，一切冲突都没有任何悬念。对此书中也有些解释，上帝给天使和人自由意志，能够反抗他，但会因此受到惩罚。冲突双方都是永生，打来打去都死不了，这也是技术上的问题。书中先让反叛的天使们被驱逐出天庭，最后让他们都变成了蛇。弥尔顿解决上述逻辑问题和技术问题的努力，效果到底如何，恐怕也只能见仁见智了。

我自己最困惑的是，作为史诗，该书没有明确的主人公。上帝或者圣子本领最大，形象最光辉，但出场时间太短。上帝麾下的各级天使显然不够主人公。撒旦本领也不小，出场时间最长，形象开始还像个“失败的英雄”但后来越来越猥琐。亚当只是个受害者，本领不大，出场时间也不长。或许这是写事件的史诗，不同于传统的如《奥德赛》、《埃涅阿斯》以及较晚的《罗兰之歌》等写人物的史诗。但同样是写事件的史诗《伊里亚特》，还是有明确的主人公阿基里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