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今年八岁，其志向总是出人预料。

她很小的时候，志向是当邮递员或理发师。为什么要当邮递员颇令我们费解，大概是看邮递员穿着制服到处串门很是神气。至于要当理发师的原由我们不难猜出。她很喜欢摆弄妈妈的头发，不过很少得到允许；爸爸的头发倒是随便她玩，可惜太短了，没什么意思。

上学前后，她的志向变了，要当老师或警察。这大概是由于幼儿园中的经历。在小孩子眼里，老师可是大权在握的人。对于太淘气的孩子，老师还会以喊警察来吓唬一番，可见警察更是厉害。我们对这种出于权力欲望的志向很不以为然，但也没说什么。不过，这个志向只维持很短时间。她知道有《未成年人保护法》，老师不能把学生怎么样，打骂都是不可以的。除了找家长外，顶多在体育课或活动课时把学生留在室内罚抄生字和课文。至于警察，虽然威风凛凛，但也要依法办事。在她看来，警察要背那么多法律“课文”，不当也罢。

现在她的志向是当宇航员或生物学教授。宇航员可以在茫茫太空中遨游。广袤的宇宙和神秘的星空对孩子有难以抗拒的吸引力。孩子往往天然地具有宇宙居民的胸怀。她很不满意我们信封上地址的写法，一度建议应该在通常地址之前加上“宇宙银河系太阳系地球中国”，仿佛收信者是外太空生物。她理解的生物学教授可以养小生物。这更对她的胃口。她养过小鸡、小鸭、乌龟、壁虎、蝌蚪、蝈蝈、蜻蜓、蝉、竹节虫、瓢虫、苍蝇以及其它叫不出名字的昆虫。女儿那种气吞寰宇的博大胸怀和善待众生的博爱之心，很令我这个养家糊口相妻课女的凡庸父亲惭愧。不甘心之余，我想让她体会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苦恼。“你遨游太空便不能养小生物，养小生物便不能遨游太空。怎么办？”她的回答却令我瞠目结舌。“我自己当宇航员，和生物学教授结婚，在家里一起养小动物。”真是完美的选择，不仅有职业，还有业余生活。

女儿自己也知道她的志向还会变化。幻想未来是儿童的特权。她毕竟仅读四年级，不能算“无志者常立志”。成长的过程中难免会改变志向。我们只是好奇她最终的志向到底是什么，也希望并将尽最大努力帮助她成就其志向。

发表于《家庭教育报》2000年6月26日第7版，收入《初涉人生：孩子成长中的故事》(石达平、张延祺主编，少年儿童出版社，2000): 153-1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