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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翠湖位于茨坪中心,是建于1979年的人工湖,2006年又全面整修。有湖后山水兼备,仁者智者皆可得其所爱。原名南湖,后来有名家题字“挹翠映波”而得现名。我觉得“挹翠”或“映波”用作亭台楼阁轩榭廊桥等名字应景,用作湖名有些费解。
从博物馆出来,穿过挹翠湖去旧居。匆匆走过,拍些照片。其实只看了湖的北部。夜里环行湖的南部,似更可观,以后另贴。火炬下应该是南山,本来打算去,但最后一懒就没有去。
照片有些少,再推敲一下湖名。“挹翠”一词,不知典出何处。现在常与流丹连用,挹翠流丹,形容快绿怡红。仔细推敲,这种用法其实不太通。“挹”的主语是人,“流”可以没有主语或主语是物。《滕王阁序》中是用“耸翠”与“流丹”相对。
层峦耸翠,上出重霄;
飞阁流丹,下临无地。
“挹翠”在宋之前似乎没有出现过,当然“说有易说无难”,我不能确定。宋人诗作中偶尔出现。例如,南宋名臣胡铨(建炎时进士)吟咏挹翠轩。
题阳江何氏挹翠轩
人皆犯红尘,君独嗜空翠。
红尘终有得,空翠了无味。
自众人以观,君亦少良计。
细问红尘人,轩冕蔓倒敝。
方寸万斛埃,灰土常处袂。
翻思对青山,一洗秽浊气。
始知空翠佳,千古余爽思。
何子亦何人,对此日隐几。
明涵轩窗净,影入林牖媚。
眼界括穷碧,白鸟决归眥。
青山如高人,可挹不可致。
说几句题外话。最早知道胡铨,是朱熹的批评。这是很有意思的轶事,见于《鹤林玉露》。朱熹看到胡铨五年前的题壁诗句“君恩许归此一醉,傍有梨颊生微涡”后,写了两首绝句。
宿梅溪胡氏客馆观壁间题诗自警
一
贪生莝豆不知羞,腼面重来蹑俊游。
莫向清流浣衣袂,恐君衣袂涴清流。
二
十年浮海一身轻,归对梨涡却有情。
世路无如人欲险,几人到此误平生。
朱子虽谦称“自警”,其痛心疾首状已然溢于言表。胡铨原诗除那两句外已经不可见,因其全集“今本不载此诗,殆后人因朱子此语,讳而删之。”也有人不以为然,觉得那是胡铨的真性情。如袁枚《读胡忠简公传》,“或惜公在广州恋黎倩,为朱子所讥。呜呼,即此可以见公之真也。从古忠臣孝子,但知有情,不知有名。为国家者,情之大者也。恋黎倩者,情之小者也。情如雷如云,弥天塞地,迫不可遏,故不畏诛,不畏贬,不畏人訾议,一意孤行,然后可以犯天下之大难。”或觉得无关宏旨,如《四库全书总目》在胡铨撰六卷《澹菴文集》的提要中称,“铨孤忠劲节,照映千秋,乃以偶遇歌筵,不能作陈烈逾墙之遁,遂坐以自误平生,其操之为已蹙矣。平心而论,是固不足以为铨病也。”
几乎同时代的王亘(曾任阳江所在的南恩州知州)与胡铨有唱和
次胡澹庵题挹翠轩韵
西山排送来,周遭自环翠。
俗眼少见之,一览忘世味。
平生三径心,盍早赋归计。
纵落尘土居,不与章木敌。
公余事幽寻,清风拂衣袂。
最喜轩中人,所挹多爽气。
蓬蒿天地宽,万境发诗思。
白云未能闲,时出过窗几。
檐雨听夜语,池草生春媚。
山灵若相知,好风为裂眦。
余光虽力挽,回次那得致。
这两首诗都是典型宋诗,喜欢讲道理,但与通常高头讲章比还算生动形象。
此外明万历时举人徐熥写了挹翠亭,
过挹翠亭
精舍祗园近,翛然远市喧。
山光隔竹少,月色傍花繁。
松影摇虚阁,萝阴翳短垣。
小舠时可泛,彷佛武陵源。
胡王唱和诗中的挹翠轩在阳江,现在属广东。不知道徐熥笔下挹翠亭在何处。当代重修的滕王阁,主楼南面有挹翠亭,据说是梁思成先生设计时所命名。“层峦”可以“耸翠”,高亭还是“挹翠”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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