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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两年前,我写过奧本海默,里面的大部分内容,是我读《美国的普罗米修斯》一书所得。然而读奧本海默,在为奧本海默多舛的命运唏嘘之余,我却由衷地喜欢上了拉比。正好他开创的核磁共振领域,是我如今赖以谋稻粮的所在,读研究生的时候,也曾粗粗地读过他写的两能级系统一书。于是满怀崇敬地从学校图书馆借回了这本《拉比传——物理学家和公民》。
书我倒是很快就读完了,而且还读了不止一遍,但我的读后感却一直难产,原因是多方面的。这本书的作者John S. Rigden本人是学物理出身的,他在介绍拉比的学术成就时夹入了许多对物理学的评论和分析,不是我这个半路出家、对物理学一知半解的人能够完全理解的,因此写起来多了份畏缩感,总觉得应该读一些其他的书先把课给补上。那情形有些像替杂志审稿,若是撞上了一个我并不很熟悉的领域,总得要去读一些相关的背景文章,才敢放心地去写评论。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拉比一生值得讲述的事情太多了。拉比和奧本海默虽然都同为犹太物理学家,而且几乎是同时代的,然而奧本海默出身于钟鸣鼎食之家,拉比则是从布鲁克林的犹太贫民窟中走出来的,他的父母是生活在社会底层、连英文都不会说的犹太移民,他本人也曾必须在追求物理学、还是养家糊口之间做出选择。拉比能从这样的家庭走向诺贝尔奖的领奖台,并打造出哥伦比亚物理系这样超一流的物理王国,靠的是非凡的智慧和对物理学的热爱与执着。
拉比也是一位社会活动的积极参与者。二战期间,拉比在MIT辐射实验室领导了雷达的研制,对盟军在欧洲战场的转败为胜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虽然他本人反对原子弹的研制,但他还是应奧本海默之邀和玻尔一道担任了曼哈顿计划的顾问。二战结束后,拉比在担任哥伦比亚物理系主任的同时,还一度出任杜鲁门的科学顾问,并且利用自己的影响四处奔走,创建了布鲁克海文国立实验室。拉比同时又是一位极富原则性、有着强烈的社会责任感的物理学家,他对于政治的卷入,也始终是以坚持原则为底线的。他在奧本海默听证会上出色的表现,以及事后在学术会议上拒绝同泰勒握手,读来酣畅淋漓,让我看到了一个个性鲜明、刚毅果敢的智者。
读这样一位巨人的传记,时常让我有想把全书逐句翻译出来的冲动。但以我现在的学识和文字功底,我自认尚无法胜任这项工作。所以决定折中一下,细水长流地挨章写写读后感。这篇文章,算是给这个系列做一个序。
此文的题目,是我在读完书中的第16章——拉比与奥本海默——时想到的,作者在罗列了拉比和奥本海默诸多的相似之处后,深入分析了造成二人迥然不同的终结命运的原因,并在该章的结尾引用了一首脍炙人口的童谣“Humpty Dumpty”作喻:
Humpty Dumpty sat on a wall,
Humpty Dumpty had a great fall.
All the king's horses and all the king's men
Couldn't put Humpty together again.
作者写道:如果这位Humpty Dumpty是奥本海默,则一旦摔碎后便如歌中所唱那样难以复原,烁烁其华不再,因为奥本海默是复杂和多态的。然而如果Humpty Dumpty是拉比的话,即便摔得粉碎也会复原如初,因为拉比的存在状态只有一个。
的确,奧本海默象是一个不稳定的多态粒子,环境因素经常可以导致态的越迁;而拉比的生命本征向量却是唯一的,世态时局,战争政事,都不过是微扰项,不会改变其既定的方向。
睿智且坚定,这正是拉比留给我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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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1-3-3 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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