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科学，小思想，号为大进步，实乃近乎终结。计算机可谓进矣，而可见者乃以无机代有机，地球之三十多亿年生命进化何在？生物技术可谓进矣，然可见者以人造器官取代受于父母之器官，终而凡原有之器官皆可取而代之，我之何在？尽管我之经历、学识皆可移入新体之中，能否保证我之经历、学识在移入时绝对加密而不被篡改？篡改似于算，岂可不慎？化学可谓进矣，一个DDT、一个聚乙烯竟至当今地球为之忧心忡忡，又何须道哉！物理学可谓进矣，然则物理学一微一宏，微者至乎夸克层次结构，宏者至于宇宙诞生眨眼间，更有探火星有无水、太阳系外有无地球，其费动辄数亿美元，而我等只是生活于水源已污染得不能使用、生物种类被大量灭绝的一个所谓蓝色星球上，这个星球的资源能否支持我们远距离迁徙？一个高能加速器投资数亿乃至数十亿，其结果又能被几个人认识、理解、使用？一个哈勃望远镜，一次着陆探测，动辄数十亿美元，除了公众得知其结果时的兴奋和某些政治集团的声誉，某些科学家混个公众面前的脸熟之外，还有什么？它们能给我们带来启示吗？

故曰：大科学不过规律而已，不过将亿万分之一比例的模型作成百分之一、十分之一的模型耳，除增加一些分辩率之外，并没有将平面图换为立体图，没有将立体图换为过程演示到人们的脑子里。过程演示乃时空四维之实际。而四维以上，我们尚不知如何示之于人。我们可能尚未摆脱二维，尽管在某些方面可以让人朦胧认识四维，而实质上我们尚未能全面展示三维。鲲鹏固知不可与井蛙言大，亦不知孰之不可与自己言大！古人云，天外有天，岂非至理乎？所谓高技术，高也？高乎？

一万年后，上自人类之朦胧初开，迄今者，试看有谁可存者，老子、孔子、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斯多德、哥白尼、伽利略、牛顿、爱因斯坦、达尔文，可能都会被人记住，他们几位毕竟都对人们认识世界的方式有所推动。应该还有我！目前世界正需要再认识。值此之际，我已意识到，认识到，感觉到，而说不出。一万年后，有人评价历史时会说，在公元二十一世纪时，应该也必然有人认识到世界是自然的，任其自然是绝对真理。是的，我就是那个人，我就是那个喊不出声的人，我就是那个被一万年后的聪耳听到的人，我就是那个从天堂坠向地狱时震破耳膜的发音者。

2004年4月13日记于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