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这些瘟疫曾横行

■武夷山

（发表于2020年2月20日《中国科学报》）

如果别人对你说“只要待在下水道里，就不怕得鼠疫”，那你的反应很可能不是“我倒想知道这种说法背后的科学道理”，而是“赶快告诉我距此处最近的下水道在什么位置”。

2017年2月，美国亨利·霍尔特出版社出版了美国作家詹妮弗·赖特的著作，Get Well Soon：History’s Worst Plagues and the Heroes Who Fought Them（本文作者译为“尽快康复：历史上最可怕的瘟疫和抗击瘟疫的英雄”）。

本书叙述了历史上发生过的一些严重传染病和大瘟疫（古罗马的安东尼瘟疫、鼠疫、中世纪的跳舞瘟疫、天花、梅毒、肺结核、霍乱，等等），其写作风格是幽默的，冷嘲热讽的，有时是催人泪下的。它提醒我们，如今看来显而易见的东西在过去并非是显而易见的；它也提醒我们，如果我们不理解新型流行病的根本原因，则群体性歇斯底里离我们并不远。

该书每一章都叙述了一种历史上发生过的流行病，但赖特没有开辟专章专门探讨艾滋病。赖特坚信，历史必须由亲历者来讲述，而她的职责是将历史的声音放大，使今人不再重蹈覆辙。通过剖析社会、医学专业人员和政府等每一利益相关者面对每一场流行病做了什么、未做什么，赖特给当今的读者提供了宝贵的教训。

例如，在讨论麻风病的时候，赖特写道：“疾病并不因为会使人的鼻子烂掉就必然毁掉生命。如果社会将病人隔离起来，将他们视为不配获得帮助和尊重的人，疾病才会毁掉生命。”她认为，如果我们因为别人生病就指责他们，把他们视为另类，那么，我们就不比我们不那么文明开化的祖先更文明。

赖特还分析了为什么各式各样的人居然都相信一些荒诞不经的信息。她打了一个比方：“如果你是个无知的农民，别人对你说‘只要待在下水道里，就不怕得鼠疫’，那你的反应很可能不是‘我倒想知道这种说法背后的科学道理’，而是‘赶快告诉我距此处最近的下水道在什么位置’。”

因此，医学专业人员首先要理解有人这也相信、那也相信的原因是什么，然后试图向他们提供另一种证据，而不是简单地对他们的盲信和迷信嗤之以鼻。这并不是说，不能揭穿“住在下水道里有好处”的鬼话，而是要在揭穿之前先弄清这一荒唐说法来自何处。而且别忘了，虚假的保健信息很易获取，获取正规医学期刊上的信息却困难重重。

本书还讲述了人们对待瘟疫持截然不同态度的故事。比如，一些国家的政府和新闻媒体都将始于1918年的西班牙流感的严重性往轻了说，为的是不影响人们的参战热情；相形之下，面对公元164—180年间肆虐的安东尼瘟疫，当时的罗马帝国皇帝马可·奥勒留下令，尽快为瘟疫中的死者举行官方葬礼，凡参加葬礼者都要给假期。这样，一方面尽快掩埋尸体，防止尸体堆积腐烂，另一方面是向人们警示问题有多么严重。

赖特说，人们已经开始重复过去犯过的错误，因为人的自然本能是避开坏消息。可是，避开坏消息，就能躲得过瘟疫的恶果吗？历史告诉我们，躲不掉的。“只要人们现时现刻未受到某种疾病的影响，他们就忘了这种病曾经横行过。”

若对医学史、公共政策和历史流行病学感兴趣，不妨读读这本书。

《中国科学报》 (2020-02-20 第7版 书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