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和古生物学家同台演讲

武夷山

美国哈佛大学每年举办一次“毕业周”盛典，内容异彩纷呈。2008年毕业周的一场活动是“第228届PBK文学演讲”（PBK是美国大学优等生协会的缩写），于5月22日举行。两位演讲者，一是1992届毕业于哈佛大学的黑人诗人Kevin Young（凯文.扬），另一位是1987年在哈佛大学获得博士学位的古生物学家、芝加哥大学有机生物学和解剖学教授Neil Shubin(尼尔.叔本)。

叔本教授是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士，也是热心的科学传播人，2015年曾获国家科学院、国家工程院和国家医学院颁发的科学传播奖。在演讲会上，他发表了具有悠久传统的所谓“PBK Oration”（PBK演讲），题为“学会看”。他说，刚开始在哈佛读研时，他随着专家们去野外寻找化石，但他所能看见的只是一堆堆的岩石。后来，他学会了寻找什么，忽略什么，结果，似乎是突然之间，他无论去哪里，都能发现化石。

他对毕业生说，科学上有一重大经验教训很少有人提及，那就是，面对未知的事物，面对自己的盲点，要保持谦卑。“所谓谦卑，就是知道总有更棒的主意，总有新的路径，总有不同的视角……所谓谦卑，就是明白我们自身的人类局限会妨碍我们直面和承认我们不懂的东西，关于宇宙，关于其他生物，更重要的是，关于人类自身的不懂的东西”。

扬当年由于写出了高水平的本科论文，获得了Thomas T. Hoopes奖，后来他又师从当时在哈佛任教的著名女诗人Lucie Brock-Broido（1956-2018）和1995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爱尔兰诗人谢默斯·希尼（1939-2013），研习诗歌创作。2013年，他成为古根海姆学者。目前他担任《纽约客》杂志的诗歌编辑，也在埃默里大学讲授创意写作课程。他还担任了纽约市一家黑人文化研究中心的主任。

在这场活动中，他朗读了自己2018年刚出版的诗集《布朗》中的一些内容。这个“布朗”指的是琳达.布朗。1950年代初，琳达.布朗是一位住在堪萨斯州托皮卡的黑人姑娘。她和姐姐每天都要走一英里的距离到公共汽车站，然后搭车到离家有五英里远的黑人学校上学。琳达·布朗想去离家只有几个街区远的萨姆纳小学就读，但托皮卡教育局驳回了她的入学申请，原因是萨姆纳小学只对白人孩子开放。后来，布朗的父亲提起诉讼，官司一直打到最高法院，最高法院最后判决：黑人学童进入白人学校就读的权利不得被拒绝。

演讲和诗朗诵之后，主持人宣布，叔本、扬与1968届本科毕业的另外7名成就卓著人士被吸收为PBK哈佛大学分部的荣誉会员。

扬在演讲会上朗诵的诗，我没有原文。下面翻译他的另一首诗歌，以飨读者。

 蜂巢

 凯文.扬

武夷山 译  版权所有

蜜蜂的流放

几乎完成。

你可以

把蜜蜂从这个蜂巢

搬到那个蜂巢，孩子想

这也正是

他试图做的事

他走着，合拢的手掌间

是满满一捧蜜蜂。

让他对一回吧。

让众神假装视而不见

他们总是这样。让这个孩子

携带着整个

实实在在的、嗡嗡响的世界

于其安静的

未洗的手中，

勉强地行走，

把我们都带到那里去

我们咕哝着，且未被螫咬。

原诗如下。

Hive

Kevin Young

The honey bees’ exile

     is almost complete.

You can carry

them from hive

     to hive, the child thought

and that is what

he tried, walking

     with them thronging

between his pressed palms.

Let him be right.

     Let the gods look away

as always. Let this boy

who carries the entire

     actual, whirring

world in his calm

unwashed hands,

     barely walking, bear

us all there

buzzing, unstu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