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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题记:
下文节选自乔姆斯基《理解权力》中译本的第7章。为了让读者更深入地了解他的看法,最后给出了第7.4节的全文。
2015-12-08
在当前权力运行的社会外部条件下,学校的角色主要就是训练人们听话和遵守纪律,让他们变得可控和驯服——只要学校完成了这个任务,就可以得到资助。这里有着非常成功的方法,既微妙又极端,保证教条的正确性不会受到严重干扰。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通过了机构选拔并留下来的人们早就已经把正确的信仰内化了:唯命是从对他们不是问题,他们早就驯服了,所以,他们才能够进到那里。意识形态控制系统在学校中永远存在,原因基本上就在于此——我认为,这就是它的基本工作原理。
7.3 更微妙的控制方法
这都是微妙的控制方式,效果就是防止人们严肃、深刻地认识权力在社会中的实际工作方式。可以预期这些机构会这样运行以便保护他们自己——他们保护自己的一些方式就是类似这样的控制意识形态的微妙技术。
7.4 更粗暴的控制方法
除此之外,还有粗暴的控制方法。如果某些年轻的政治科学家或者经济学家决定自己要去问这些问题,那么他们就很有可能在某种程度上被边缘化,或者从机构中彻底清除出去。在极端情况下,美国经常在大学里进行清洗。
7.5 一位诚实的知识分子的遭遇
在大学或者任何其他机构,你经常可以发现,木屋子里游荡着一些异议者——他们可以用某种方式幸存下来,特别是,如果他们得到社群支持的话。但是,如果他们破坏性太强或者太难以驾驭—或者过于有效——他们就很可能被踢走。然而,标准的做法是,他们一开始就进不到机构里,特别是,如果他们在年轻时就那样的话——早期的选拔过程中就把他们铲除了。
7.4 更粗暴的控制方法
除此之外,还有粗暴的控制方法。如果某些年轻的政治科学家或者经济学家决定自己要去问这些问题,那么他们就很有可能在某种程度上被边缘化,或者从机构中彻底清除出去。在极端情况下,美国经常在大学里进行清洗。例如,在1950年代,大学清除、清洗异端思维——用各种原因开除人,或者不允许他们教课。后果非常严重。到了1960年代后期、政治非常狂热的时候,清洗又开始了—通常就是直接的因为政治原因的解雇,甚至都不掩饰一下。例如,美国最好的亚洲问题学者现在都在澳大利亚和日本教书——因为他们在美国保不住工作位置,他们有着错误的想法。澳大利亚有一些世界上最好的东南亚问题学者,他们绝大多数都是美国人,在六十年代,他们是年轻学者,但是进不了美国的学术系统,因为他们思考了错误的事情。所以,如果你想和最好的美国学者研究柬埔寨,你就不得不去澳大利亚。世界上最好的日本历史学家之一[Herbert Bix]正在一家日本大学教书——他是美国人,但是,他在美国找不到工作。
给你们讲个麻省理工学院的故事,它非常说明问题。一位年轻的政治科学教授——碰巧现在他是这个领域中最棒的人之一[托马斯弗格森]——从普林斯顿大学获得博士学位后,立刻被麻省理工学院直接任命为助理教授;他非常激进,但是也极端聪明,所以系里需要他。有一天,我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他进来发飙。他告诉我,系主任刚刚去了他的办公室,直接了当地告诉他:“如果你还想在这个系得到永久教职,那就不要碰罗斯福新政以后的任何事情;直到罗斯福新政为止,你尽可以写自己那些激进的东西,但是,如果你敢碰碰罗斯福新政之后的时期,你就永远别想在这个系里得到永久教职。”他直接了当地告诉了他。通常他们不会这样直接了当地告诉你,但是你会理解它——从你得到的反映,你就会理解的。
这种事情也发生在研究生身上。我在麻省理工学院是“学院教授”,这意味着我可以在大学的任何一个系里教课。多年以来,我一直到处教课,但是,如果我胆敢靠近政治科学,就会感觉周围暗潮涌动、充满敌意。所以,其他系的学生经常请求我作为博士论文委员会成员,但是在政治科学系,几乎从来没有发生过——确实发生过少数的几次,但都是第三世界国家的妇女。这是有原因的:第三世界国家的妇女有一点额外的活动空间,因为系里不想表现得过于种族歧视或者性别歧视,所以,她们可以做些其他人不能做的事情。
几年以前,政治科学系有一名非常聪明的女研究生,她想做关于媒体和南非的学位论文,她想让我加入她的博士论文委员会。我对那个主题感兴趣,而且,我对它的研究很可能比那里任何人都多,所以,他们没有理由不让我参加。博士论文工作的第一阶段是,博士研究生与几个教员开个会,提出她的提案。通常会来两个教员,就是那么回事。这一次很不同:他们给整个系发了通知,每个教员都必须出席——因为我会出场,教员们必须同这个邪恶势力做斗争。所以,每个人都现身了。
好了,这位女士开始讲述自己的论文提案,你可以看到,人们变得脸色苍白。有个人问她,“你的假设是什么?”——你应当有个假设——假设是,关于南非的媒体报道受到资本利益的影响。人们真的要昏过去了、要从窗户上跳出去了。然后就开始了批判性的分析:“那么,你的方法是什么?你要用什么假设?”对工具和证明的要求越来越高,水准高得让你在社会科学中根本就不可能达到。光是说“我将要读这些社论并搞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可不行,你必须计算词语的数量,做各种各样的毫无意义的统计,等等。但是她坚持战斗,她不停地战斗。最终,他们要求她在论文中加入了很多废料,很多无关紧要、伪装成社会科学的废料,数字、图表和毫无意义的东西,以至于你很难从这些方法学的沼泽中找到内容出来。但是,最后她确实通过了——只是因为她愿意去战斗、去争取成功。好了,你能那样做——但是很艰难。甚至还有人真的被干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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