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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上篇博文提到了“泉畔人家”对虞喜的岁差数据的再解释,史晓雷老师说这个解释与山西陶寺尧都城遗址的发掘(距今4000年)不符,那么谁错了?我不知道。
也许是我说的另外两种可能性:古籍记录的不是尧帝时的天象,而是抄录更古老的典籍,记录的是更早时间的天象;再就是星座的名称变了,但是,中国古代对天文星象的观测记录是非常严肃的事情,这种错误发生的可能性并不大吧。也许还要等待新的考古证据。
但要点不再这里,泉畔人家的说法还是很有些道理的,值得认真对待,不能用一两句“民科”就打发掉,而且我们也不能完全否认虞喜的数据。泉畔人家认为,也许是现在的考古学界太保守了,因为西方的话语权太大了。其实,严格按照中国学界对考古证据的要求,西方的很多考古发现,根本就算不上证据的。再比如说,李兆良老师的发现,我觉得也很有道理,而且,如果把评价他的标准用于评价西方地图史学的论点,后者根本就经不起考验。
可是,无论是泉畔人家的说法,还是李老师的发现,基本上都没有什么人相信,为什么?其实这就是双重标准的体现。现在中国国力尚弱、经济不够发达,科学技术也有些落后,所以大家在心态上就有些不够端正,有些心虚,总觉得别人天然就先进正确,我们的先人就是愚昧落后,也许再过几十年,等中国重新回到世界领先的位置,等新一代人成长起来,大家才会更加平和地看待这些问题。
中国学界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谁也没有心思认真讨论问题,都是看人下菜碟。谁拿到金喇叭,谁就有道理;谁得到洋认可,谁就是大拿。其实大家都差不多的,都有犯糊涂的时候,也都有灵光一现的可能。只是需要时间,需要更加耐心一些而已。
中国古代的科技确实很先进的,只是经过诸多的天下扰动、王朝兴替,中华文明不绝如缕,濒于亡没者数矣。在加上历代帝王对科技、对科学家极不重视,“以俳优蓄之”,所以,很多东西都失传了。现在看来,中国的古代科技好像都是吹牛,其实不然,应该是有些实实在在的东西的。比如说,以前大家都认为,《史记》关于秦始皇帝的记载不一定可靠,始皇陵早就被项羽烧掉了。直到兵马俑现世,大家才认识到秦朝的工业水平达到了多么高的程度。《考工记》更是记述官营手工业各工种规范和制造工艺,反映了春秋战国时期的工业化水平。
具体到个人,也是这样。鲁班是古代著名的能工巧匠,但是流传下来的资料甚少,因为秦始皇把各国的书都给烧了。三国时代的马钧,擅长发明创造和革新机械,“天下之名巧也”。他重现了黄帝的指南车,改进了诸葛连弩,发明了翻车(水车),甚至还制作了机器人。“设为女乐舞象,至令木人击鼓吹箫;作山岳,使木人跳丸、掷剑,缘垣、倒立,出入自在,百官行署,春磨、斗鸡,变化百端。”刘徽割圆术,祖冲之计算圆周率,后来也没有人能够理解了。
简而言之,中国古代很多的科学技术知识都失传了。现在很多的争论,其实反映了争论者的心态、争论者的信心。随着更多考古证据的出土,随着中国国力的继续增强,特别是得到更多的科技创新性成果,大家就会更加平和地探讨先人的成就和水平。
《马钧传》,选自裴松之注《三国志•方技传•杜夔传》的注文。
马钧传
时有扶风马钧,巧思绝世。傅玄序之曰:
马先生钧,字德衡,天下之名巧也。少而游豫,不自知其为巧也。当此之时,言不及巧,焉可以言知乎?
为博士,居贫,乃思绫机之变,不言而世人知其巧矣。旧绫机五十综者五十蹑,六十综者六十蹑,先生患其丧功费日,乃皆易以十二蹑。其奇文异变因感而作者,犹自然之成形,阴阳之无穷。此轮扁之对,不可以言言者,又焉可以言校也?
先生为给事中,与常侍高堂隆、骁骑将军秦朗争论于朝,言及指南车。二子谓古无指南车,记言之虚也。先生曰:“古有之。未之思耳,夫何远之有?”二子哂之曰:“先生名钧,字德衡,钧者器之模,而衡者所以定物主轻重,轻重无准而莫不模哉!”先生曰:“虚争空言,不如试之易效也。”于是二子遂以白明帝,诏先生作之,而指南车成。此一异也,又不可以言者也。从是,天下服其巧矣。
居京师,都城内有地可以为园,患无水以溉。先生乃作翻车,令童儿转之,而灌水自覆,更入更出,其功百倍于常。此二异也。
其后有人上百戏者,能设而不能动也。帝以问先生:“可动否?”对曰:“可动。”帝曰:“其巧可益否?”对曰:“可益。”受诏作之。以大木雕构,使其形若轮,平地施之,潜以水发焉。设为女乐舞象,至令木人击鼓吹箫;作山岳,使木人跳丸、掷剑,缘垣、倒立,出入自在,百官行署,春磨、斗鸡,变化百端。此三异也。
先生见诸葛亮连弩,曰:“巧则巧矣,未尽善也”言作之可令加五倍。又患发石车,敌人于楼边悬湿牛皮,中之则堕,石不能连属而至。欲作一轮,悬大石数十,以机鼓轮,为常则以断悬石,飞击敌城,使首尾电至。尝试以车轮悬瓴甓数十,飞之数百步矣。
有裴子者,上国之士也,精通见理,闻而哂之。乃难先生,先生口屈不能对,裴子自以为难得其要,言之不已。傅子谓裴子曰:“子所长者言也,所短者巧也。马氏所长者巧也,所短者言也。以子所长,击彼所短,则不得不屈;以子所短,难彼所长,则必有所不解者矣。夫巧者,天下之微事也,有所不解而难之不已,其相击刺,必已远矣。心乖于内,口屈于外,此马氏之所以不对也。”
傅子见安乡侯,言及裴子之论,安乡侯又与裴子同。傅子曰:“圣人具体备物,取人不以一揆也。有以神取之者,有以言取之者,有以事取之者。有以神取之者,不言而诚心先达,德行颜渊之伦是也。以言取之者,以变辩是非,言语宰我、子贡是也。以事取之者,着政事冉有、季路,文学子游、子夏。旦圣人之明尽物,如有所用,必有所试。然则试冉、季以政,试游、夏以学矣。游、夏犹然,况自此而降者乎?何者?悬言物理,不可以言尽也;施之于事,言之难尽,而试之易知也。今若马氏所欲作者,国之精器、军之要用也。费十寻之木,劳二人之力,不经时而是非定。难试易验之事,而轻以言抑人异能,此犹以己智任天下之事,不易其道以御难尽之物,此所以多废也。马氏所作,因变而得,是则初所言者不皆是矣。其不皆是,因不用之,是不世之巧无由出也。夫同情者相妒,同事者相害,中人所不能免也。故君子不以人害人,必以考试为衡石,废衡石而不用,此美玉所以见诬为石,荆和所以抱璞而哭之也。
于是安乡侯悟,遂言之武安侯;武安侯忽之,不果试也。又马氏之巧名已定,此既易试之事,犹忽而不察,况幽深之才,无名之璞乎?后之君子,其鉴之哉!
马先生之巧,虽古公输般、墨翟、王尔,近汉世张平子,不能过也。公输般、墨翟皆见用于时,乃有益于世。平子虽为侍中,吗先生虽给事省中,俱不典工官,巧无益于世,用人不当其才,闻贤不试以事,良可恨也。
裴子者,裴秀。安乡侯者,曹羲也。武乡侯者,曹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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