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珠峰系列之八（五）：

1980年珠峰科学考察与中日合作共同攀登珠峰

1966～1975年，我参加的珠峰科学考察都是国家任务。所有科学考察经费和野外观测条件都由中国科学院解决。

在前几次珠峰科学考察取得的科学成果基础上，1980年初，我提出了“观测研究珠峰背风波动与高海拔气象遥感测量实验”课题，经过大气所学术答辩通过后，批准了五万元科研经费。

根据我多年参加珠峰科学考察的经验，这点经费是不够的。

课题组严江征同志（照片1）帮助我坚决了这个难题：争取与总参气象局合作，共同完成。

照片1.1980年春天珠峰科学考察中严江征（中）狩猎兔子改善考察队生活

同样，我在总参气象局组织的学术答辩中通过了合作观测研究“珠峰背风波动与高海拔气象遥感实验”的课题。总参气象局除了提供珠峰观测所需的气象器材（探空仪、气球、制氢设备与器材等）和交通工具外，还派来两位研究人员和三位无线电探空观察员。

这是我第一次组织领导珠峰科学考察。与此同时，中国登山队王富洲先生正率领日本登山队从北坡攀登珠峰。

1980年4月18日，在我们到达珠峰北坡绒布寺的第二天，王富洲同志带着一位高大的日本老人和一位翻译来到了我们的营地。经王富洲介绍，得知来人是日本登山队队长渡边兵力先生，日本有名的登山家，曾率队从南坡攀登珠峰，此次是日本登山队首次从北坡攀登珠峰，希望我介绍有关从北坡攀登珠峰的气象条件与预告问题。

王富洲同志是登山界前辈，也是我的朋友(照片2)，他的客人我当尽力帮助。

照片2.1975年4月王富洲与登山队友离开大本营去北坳营地

根据我发表的《攀登珠峰气象条件和预告》论文，我向渡边先生介绍了如下几点：1.珠峰北坡雨季开始时间比南坡晚20～30天，2.从北坡攀登珠峰的主要威胁是大风及其带来的冻伤，从南坡攀登的主要危险是大雪与雪崩，3.在北坡攀登珠峰时，要特别警惕在海拔7400～7600m高度因山地“狭管效应”带来的大风。

年近七十的渡边先生基本上不相信我的介绍。认为北坡登山的主要危险仍然是雪崩，也不相信大风对登山的威胁。他自信地说：“我的队员正在通过7400～7600m地区”。

出于对国际登山朋友的关心，我进一步解释了副热带西风带急流中心高度变化与珠峰大风的关系，解释了喜马拉雅山脉对降水在珠峰南北两侧分布的影响，希望他们在登山过程中尽量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当我送别渡边兵力先生时，我仍然感觉到他那种莫名其妙的“自信”。

第2天下午，日本登山队的岛田公博记者代表渡边先生来拜访我。一见面，客气地向我90度鞠躬，并送上日本礼品。

他激动地说，山上传来消息，昨天，中日双方队员在通过7400～7600m高度时遇到暴风，日本登山队员没有一人能通过，只有四名中方队员通过了。说到这儿，他加强语气慢慢地说：“渡边先生要我转达他对高先生的谢意，下次他还要请教高先生。”

看来，渡边兵力先生在登山实践面前相信了我的忠告。

岛田公博先生留下来和我们一起进晚餐。饭后，日本客人和我们一起合影留念(照片3)。

照片3.日本登山队岛田公博记者（左4）与高登义（右3）等合影

中日合作在珠峰

4月20日上午，王富洲同志陪同渡边兵力、岛田公博先生和翻译来到了我们营地。在日本登山界极负盛名的渡边兵力先生客气地表示谢意后，我们又交谈了珠峰北坡登山的气象预告问题。

记得我们在讨论副热带西风带急流中心位置与珠峰北坡大风的关系时，翻译对“急流”词汇翻不了，我用英语讲“jet stream”，渡边先生立刻就明白了。交谈珠峰天气预告问题后，日方渡边先生转入了正题，他希望我们能为他们提供7000～9000m的高空气象资料。

我不了解中日两国登山队的合作内容，先在帐篷外单独与王富洲交流后，中日双方很快达成了合作共识：当登山队员在7000m以上高度攀登时，我们每天提供7000～9000m的风和温度资料；日方协助把我们的遥测仪器安放到7500m高度上(照片4)。

    照片4.我们的气象遥感仪器由日本登山队安放在海拔7500米处

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与国外“谈判”合作事项，多亏了王富洲同志的帮助。此事使我明白一个道理：国际合作是互利的，只有我方具有一定的“知本”时，对方才会主动与我方合作。

在1989年中国科学探险协会成立后，我曾代表协会多次与日方及其他国外探险组织谈判合作项目，从中更加深了上述的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