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子方、詹何

 

《吕氏春秋·重言》曰：“故圣人听于无声，视于无形，詹何、田子方、老耽（聃）是也。”这应可理解为是把詹何、田子方[1]、老聃三人归入同一学派。然同书《当染》又云：“子贡、子夏、曾子学于孔子，田子方学于子贡，段干木学于子夏，吴起学于曾子。……”则按师承关系，田子方为孔子之再传弟子，又当属于儒家。

 

但是，正如同为孔子再传弟子的吴起之被后人列入兵家或法家，而未尝因其曾受业于曾子就被列入儒家，田子方被列入道家亦无有不当，这不仅是因为他在“听于无声，视于无形”这一点上同于老聃，更因为其崇尚“缘而葆真”、“清而容物”的态度也显然与老、庄相合。

 

《庄子·田子方》载记道：

“田子方侍于魏文侯，数称谿工。文侯曰：‘谿工，子之师邪？’子方曰：‘非也，无择之里人也。称道数当，故无择称之。’文侯曰：‘然则子无师邪？’子方曰：‘有。’曰：‘子之师谁邪？’子方曰：‘东郭顺子。’文侯曰：‘然则夫子何故未尝称之？’子方曰：‘其为人也真。人貌而天虚，缘而葆真，清而容物。物无道，正容以悟之，使人之意也消。无择何足以称之！’子方出，文侯傥然，终日不言。召前立臣而语之曰：‘远矣，全德之君子！始吾以圣知之言、仁义之行为至矣。吾闻子方之师，吾形解而不欲动，日钳而不欲言。吾所学者，直土梗耳！夫魏真为我累耳！’”

 

詹何与魏牟为同时人，似年长于魏牟。《吕氏春秋·审为》载：“中山公子牟谓詹子曰：‘身在江海之上，心居乎魏阙之下，奈何？’詹子曰：‘重生。重生则轻利’中山公子牟曰：‘虽知之，犹不能自胜也。’詹子曰：‘能自胜则纵之，纵之，神无恶乎？不能自胜而强不纵者，此之谓重伤。重伤之人无寿类矣。’”据此所述詹何“重生”、“轻利”、“自胜”之思想特点，将其列入道家无疑是合适的，因为正如顾颉刚先生所早已注意到的，“这三义都见于《老子》书。‘贵以身为天下……爱以身为天下’（十三章），重生也；‘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四十四章），轻利也；‘自胜者强……强行者有志’（三十章），自胜也。”[2]《吕氏春秋·执一》载：“楚王问为国于詹子，詹子对曰：‘何闻为身，不闻为国。’”詹子此处所述也是老子所谓“贵以身为天下……爱以身为天下”之意。

 

《汉书·艺文志》录有《公子牟》四篇，班固自注：“（公子牟）魏之公子也，先庄子，庄子称之。”庄子生活于梁惠王（即魏惠王，公元前370—前318年在位）、齐宣王（公元前320——前302年在位）时，魏牟较庄子为先，詹何或更年长于魏牟，则詹何生活的年代至晚得在魏武侯（公元前396—前371年在位）、齐威王（前356——前321年在位）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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