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友金布先生向我提出一个问题：“一个人的研究对人类社会影响是什么？”严格说来，这个问题应该被理解为：“一个学者的学问所可能产生的社会影响是什么？”按金布先生的观点，一个研究哲学的学者，他的学问可能在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方面产生某种社会影响。我认为，至少到目前止，哲学的社会影响确乎主要是表现在这样一些方面，或者说，如果一种哲学确实产生了某种社会影响的话，那末，无非是由于它而或多或少地改变了他人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

 

但是，我真正想要说的是，以我对中国学术精神的理解，学者之学是为己之学，而为己之学是不刻意追求社会影响的。

 

什么叫“为己之学”？这里我不来作引经据典的解释，只表达我自己的理解：为己之学就是:学是出于我之需要，为满足我的需要。故为己之学表现在学术态度上，就是我自己要学，而非别人要我学。凡别人要我学而学者，皆属于为人之学。

 

我自己要学而学，则学是学者追求自我实现也。故一个人的学问不过是这个人的特殊人生经历的反映，而且这种反映是所谓“学而不厌，死而后已”，最终以不了而了之的没有结局的无穷过程。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讲，为己之学是不刻意追求社会影响的。

 

如果为己之学也有所谓社会影响的话，那末，这仅仅是因为其学之所得正好可补他人之缺，从而不徒学者有自得之乐，亦且有得人之乐也。自得而得人，是为己之学的最高境界。在这种境界中，学者的自我价值和社会价值达到了统一。

 

换言之，为己之学是在追求自我实现的过程中，创造学者的自我价值的，并且如果碰巧的话，他在创造自我价值的同时，也恰好创造了他的社会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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