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道德经》第三十四章：何谓“不自为大”？

《道德经》第三十四章原文：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而不有。衣养万物而不为主，常无欲，可名于小；万物归焉而不为主，可名为大。以其终不自为大，故能成其大。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的含义是：“道”，就像泛溢的河水，并无其固定的方向。

“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而不有，衣养万物而不为主”的含义是：万物因之而获益成事，不认为是它自己的功绩。“道”表面上养育了万物，但这并不是“道”的主观意愿和主动作为，所以，它不是万物生长的主导者。

“常无欲，可名于小”的含义是：“道”对于万物所起的作用，不仅是促进万物生长，同时也起着抑制万物无限生长的作用。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它可归于“小”之一类。“无欲”的含义是：“无欲而无不欲”，亦即，使万物的“化育”符合“道”，同时使万物遵循“道”的“不欲”，这样就能够使万物的化育走向收敛。该句与第三十七章的“夫将不欲。不欲以静，天下将自正”的含义相通的。

“万物归焉而不为主”的含义是：万物因“道”的凝聚力而聚集归一，并不是“道”发号施令的结果。

“万物归焉而不为主，可名为大”的含义是：它不为万物之主却能使万物归一，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它又可归于“大”的一类。《道德经》之中“小”与“大”的含义，一定程度上，可以这样来理解：“小”是使系统收敛的机制。与第三十二章“朴，虽小” 之含义（使事物收敛的内在机制）相近；“大”是使系统扩张的机制。如下图所示。      

总之，“道”，并不是通过设计和控制世界成为一个稳态系统，而是自然而然地将万物归化为一个稳态系统。人们的认识的“道”，就好像是无所作为、无所欲为的，可认定其“顺应系统之性”（“小”）。而看到，万物都归之于一个系统时，则会认定其“系统归从性”（“大”）。

“是以圣人之能成大也，以其不为大也，故能成大”的含义是：社会系统的统治者，其本质上应建立起使系统收敛的机制，而不是使系统发散的机制。在系统收敛稳定的机制下，民众或其他群体的归附，是其系统稳定的效果，而不是系统预设的目标。

本章的哲学意涵：要真正地践行“道”并有效发挥其功用，对于社会系统统治者而言，则要认知并遵循“道”的“不自为大”的特性。“道”，并无其先决的利害关系。万物因之而获益，万物以其为中心，并非是它的主观意愿和它的主动作为。它不为万物之主却能使万物归一。以此类比，得道的社会统治者，要成就其“大”，也就不能有意识地去为万众谋利，也不能有意识地凝聚万众而作万众之明主。

转摘自《<道德经>新识及其生态文明启示》，钟茂初著，光明日报出版社2019年版https://item.jd.com/1262311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