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堂志林（966）：钱冰山的语文味

——钱冰山著《语文味理论与实践探索》序言

  钱冰山是一个典型的湖北人。

  不好意思，我也是湖北人。更不好意思，湖北人大都有一个“双强”特点，就是能力较强，个性也较强甚至很强。由于能力强，又个性，因此湖北人不大抱团。不是湖北人不愿意抱团，而是不大容易抱团。在深圳，到处是这个同乡会，那个同乡会，但你很少看见有湖北同乡会的。我1992年研究生毕业以后迄今，一直在广东工作25年有余，其中在深圳工作近20年，我就没有参加过一次湖北同乡会活动（大学校友会活动参加过一次，但不限于湖北人），也没有被邀请参加湖北同乡会活动的经历。总之一句话，湖北人不喜欢，也不需要抱团。

钱冰山和我认识得较早。由于工作关系，我常常要主持深圳市中学语文教师大会，当然就是他先认识我的。但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点和我认识的，我早就记不起来了。2002年深圳市政府机关和事业单位分福利房的时候，钱冰山和我分在一栋。但即使住在一栋，我和他，他和我，主动的交往都极少。交往少，对我而言，当然是不善于交际，不喜欢交际。钱冰山亦然。钱冰山和我都是湖北人，又都是从事语文教育工作，住在一栋，却交往不多，说明他与我，都有湖北人的典型特点，就是不喜欢抱团。我是深圳市中学语文教研员，在下一向认为，教研员这个“员”，不是司令员的员，也不是巡视员、调研员的员，而是守门员的员、投递员的员，不是什么官员，也没有行政权力与权利，很普通。当然要想做一点事情，深圳市教研员这个位置是个好平台。但有几个人有能力站好、用好这个平台？没有能力站好、用好这个平台，你也就是“佛塔上的老鼠”而已。可能因为不少一线教师认为市教研员这个位置“地位很高”，上世纪末本世纪初我刚来深圳市做中学语文教研员的时候，不少语文教师都想办法和我认识，而和我住在同一栋的钱冰山却与我来往不多，说明我们都不是喜欢抱团的人。

钱冰山个子高大魁梧，身上有霸气却没有匪气，不仅没有匪气，而且相当英俊帅气。对他的英俊我不想多说，但他的帅气我想多说一下。比如除了有时皮鞋擦得不够亮，他身上的衣裤，总是上档次的，也收拾得干净，不像有些男教师衣服档次很不高，还邋里邋遢的。钱冰山的外形，给人，至少给我的印象最深的是头发，这里我想感叹一下——啊，那是帅气的典型！钱冰山的发型，看上去，精心中有随意，随意中藏精心，实际上颇具匠心。据说越是有素质的女士越喜欢男士这种范儿。如果说钱冰山的帅气可以打90分，那么他的发型，可以占这90分中的50分以上的分数。钱冰山的帅气还表现在，他高大的外形中难得地混合着一丝书卷气。我不太了解钱冰山平时是否喜欢读书，或他读书的数量与质量如何。不过呢，读书多而有书卷气固然可贵，读书不是太多却有书卷气，那更难得不是，说明这是一种天赋。

  我1999年底来深圳市做中学语文教研员的时候，钱冰山是深圳市罗湖区重点中学翠园中学高中语文教师。后来我听说，他是那年罗湖区招聘考试考第一名考进来的。说明能力较强是吧？钱冰山的普通话朗诵声情并茂，咬字吐词清晰细腻（偶尔咬字过头），书法大气潇洒，从书法笔迹心理学观点看，他内心颇为狂放。在讲课方面，可能是当时他所在学校语文教师中最好的。2003年，钱冰山作为罗湖区高中语文优质课比赛第一名（我不是评委），代表罗湖区参加深圳市高中教师教学比赛，又获得深圳市第一名（堂按：事后，福田区有关同志对钱冰山获第一名颇有意见，认为我是要把第一名给熟人。事实是，钱冰山比赛前，福田区那位参赛的女教师得分最高，但我还没有打分。作为市教研员，我要通过这次比赛选拔到省里参加比赛的选手，因此整个比赛完后，有比较后我再打分。钱冰山讲完课后，我认为钱冰山的实力比福田区的女教师要强一个档次，到省里参赛把握更大一些，我当时刚来深圳做教研员不久，过分谨慎，多此一举，把福田区和罗湖区的两位教研员拉到赛场外讨论。我说我还没有打分，这两个选手我认为钱冰山要强一些，你们怎么看？罗湖区、福田区两位教研员都说程老师自己判断。于是我就把钱冰山的分数打得较高，钱冰山胜出。这件事后来有人说我办的不公，是想让熟人胜出。这是无稽之谈。一来我和钱冰山当时根本没有什么私交，二来我是市教研员，是比赛的主评委，我要是想不公正，我就把分数给打了，怎么还会请相关的罗湖区、福田区教研员商量谁实力强且到省里比赛更好？有这样不公正的吗?）。2008年，深圳市坪山新区招聘教研员。坪山新区这次招聘教研员考试也是由我负责，招聘考试有讲课、说课、作文、面试四个内容。考完，钱冰山四项分数都是第一。鉴于我和钱冰山相熟（其实三位参加招聘考试的老师我都很熟悉，其中有两位是湖北人），我就让老同志评委、深圳小学语文界名师、当时已退休返聘在坪山新区教研中心工作的原深圳小学的石景章老师，代表评委给坪山区教育局长汇报。石景章老师汇报的第一句话是，就招聘考试这四项内容而言，有三项钱冰山要强些，有一项可以和第二名打平手。汇报会上，我受坪山新区教育局局长鼓动，当场直接和当时的坪山新区区委书记（我大学同学，现任广东省汕尾市委副书记、市长）通电话，我说第一名、第二名都不错，建议区里多给一个指标，都调进来。区委书记当即答应。

  钱冰山能力较强，是帅哥一枚，自然就有点骄傲，有时还有点任性不羁。当然我认为，男人有点骄傲不是什么缺点，有点任性不羁也不是什么缺点，怕就怕窝囊，更怕的是本事不大还牛气冲天，匪气十足。钱冰山当然不窝囊，而是有点真本事的人。

关于钱冰山的傲气有许多故事可讲，讲起来蛮吸引人，限于篇幅，我在这里就不多说了，有兴趣听的请加我微信私聊，微信号：123456789。我这里想说一下他性格中的另一特点。平时我们见人，有阳刚的，有阴柔的。阳刚与阴柔，本难分轩轾，因为各有千秋。但钱冰山的阳刚与傲气中，夹杂有一点阴柔之气，更准确说是那么一丝儿害羞，殊为难得。如今这世道，脸皮厚不害臊的人太多了。我工作时向来说话很直，有时由于工作压力大，比如组织全市高三年级高考模拟考试命题、评卷时，说话又急又直，但我对和我交往不多的人通常不会交浅言深，而对和我交往较多很熟悉的一些人，有时说话就很率性。碰到我说话又急又直的时候，有的人，当他有求于我的时候就会听了不吭声，觉得不再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再说他，他就显示出不满来。钱冰山不会这样。私底下或小场合，我批评钱冰山较多，但无论怎样批评他，钱冰山一般不会显示出不满的样子，反而会漏出一丝丝害羞的神情。这颇能让我想起《送东阳马生序》中“或遇其叱咄，色愈恭，礼愈至，不敢出一言以复”的句子来。

钱冰山以前不会唱歌。我说的是朋友餐叙后到卡拉OK厅，钱冰山总是窝在沙发上一角，兀自睡觉。我批评他，逼他唱。开始有几次逼他，他就是不唱。有机会我就老逼。那些年头逼他唱歌的机会多。我说钱冰山啊，以前我也是不会唱歌的，但慢慢敢于唱了。但无论我怎样劝说激将他，他还是爱面子不唱。直到有一次我说，作为好的语文教师怎么能不唱歌呢？唱的好坏不论，敢于唱歌，是现代好语文教师的一个金标准，唱歌也有利于提高语文教师对文本的理解和情感的表达，小屋子那么几个人卡拉 OK 唱歌你都放不开，讲课你能放开吗？终于，毕竟，究竟，到底，总算，我“逼钱为唱”成功了。他其实唱得不错，当然比我还有七寸距离，哈哈。

钱冰山可能还是一个浪漫的人。根据笔迹心理学，他的钢笔书法豪放潇洒中缠带温柔之气。他是怎样浪漫的，这个我倒是想写，因为可读性强。但不掌握第一手材料，我是学者，第二手材料没有经过考证，不能引用，此处暂时付之阙如。

钱冰山过去喜欢写点散文，文笔辞藻华丽，文脉细腻，在一般语文教师中还不多见。有时他还写文言文。他当了深圳市坪山新区唯一的高中学校坪山高级中学副校长后，有一次兴冲冲地发给我看他做副校长工作的年终总结，是用文言文写的，被我批评了一顿。我说你用文言文写副校长工作总结，你在会上念这个稿子，不是找骂吗？他听了我的意见，改成白话文。

  钱冰山的口头表达能力好。我负责地说一句话，就口头表达能力而言，钱冰山比最近20年深圳市中语界绝大部分语文名师都要强，比有的语文名师的口头表达水准，还不止强一个档次。钱冰山主持一些大场合的会议，尤其是他的主持开篇词，大气磅礴，相当有气场。

钱冰山对语文味研究颇多贡献。2002年4月11日，我在深圳中学主讲了语文味的发轫之作、全市性大型公开课《荷花淀》，这堂课影响“巨大”，是钱冰山帮我录像的。这个录像，也是我保存下来的做深圳市语文教研员最早的讲公开课的音像资料。2004年，我派钱冰山到香港去支教两年。其间，由于他的力荐，香港教育联合会邀请我去香港讲学。于是2005年，我在香港讲了那堂很好的公开课《用优美的汉语描绘优美的人性——<诗经·子衿>欣赏》（教学实录网址：http://www.yuwenwei.net/ReadNews.asp?NewsID=4210）。因此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钱冰山把语文味真正带到香港的（此前我只是2001年在香港一次国际学术会议上宣读过语文味论文）。2006年，钱冰山从香港回到深圳工作，变得成熟不少，跟我的交往也多起来。他一直跟着我研究语文味，2011年参加深圳市首批教育科研专家工作室之程少堂语文味工作室，2015年接着又参加深圳市第二批教育科研专家工作室之程少堂语文味工作室，是语文味工作室的核心成员，在语文味工作室撰写《语文味教学法》一书时，作为该书副主编之一，发挥了很好的带头作用，并成长为深圳语文界有影响的名师，还开办了深圳市名师工作室之钱冰山工作室。后来他又被提升为深圳市坪山新区唯一的高中学校任副校长，进步不小。

有的人，得了语文味的不少好处，但却好像怕人知道和语文味的关系而影响自己“大红大紫”，因此在应该提及的地方，竟对和语文味的渊源以及我所给予他或她的不少重要帮助，只字不提。钱冰山不是这样的白眼狼，他堂堂正正把自己的专著定名为《语文味理论与实践探索》。钱冰山也确是深入了解语文味精髓的，为数不多的人中的一个。他进行的语文味理论与实践探索的时间很长，在理论与实践两个方面都颇有斩获，这本书是这些成果的集中反映。我希望他能坚持研究，知行合一，多出成果，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最终形成自己的话语系统。

我多次说过，原则上我不给人作序。不过也有一个特殊例外，就是程少堂语文味工作室成员如果出书，如果需要请我写序的话，我可以给他们写。钱冰山就是这个例外之一。

是为序

2017年11月初稿，

2018年1月25日修改、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