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

王天珍

  我喂蚕，还在五六十年前小学五，六年级时。那时读书的是汉口黎黄陂路小学，学校在市中心，虽然周围找不到桑树，可校门口什么都有賣的，从好吃的苏州点心黄松糕，到铅笔，橡皮，水果糖，四，五月养蚕季节，也包括桑叶和蚕子，蚕子都是小夲子大小的纸片，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芝麻大小园园的黄色蚕子，一片五分到一毛，有时还可以剪得更小，一分钱，一分钱的賣，都是小学生，没多少钱，况且那时一分钱能買一颗水果糖。

 拿到蚕子就要孵蚕，把蚕纸放到温暖的地方，记得我是求了钱妈妈把蚕纸放到她做针线用的针线篓子里的

一块旧棉花里，几天后一看黄黄的蚕子变黑了，放学回来再看爬出来一些比蚂还小的小蚕，桑叶都是一分一分買的。

  后来就是我孩子们养蚕了，那可是惊天動地的大事，因为那时都只有一个，两个孩子，金贵着呢，孩子要养蚕，大人就得帮忙摘桑叶。另外我那时单位是湖北農机学院(武汉工学院)，周围不仅有桑树，几站远的壕沟还有農科院，他们有一个桑蚕研究所，每年到了养蚕的季节，就是桑蚕所的農工和周围的小学生斗智斗勇的时候。小学生不仅摘桑叶还偷吃桑果，故事连从我校到华農公交车的售票员都知道。有一天中午吃饭时，孩子告诉我，小玲被抓了，我们都坐公交逃回来了，我说你们怎么这么不义气，丢下她一个她妈不要急死了，孩子说没关系半个钟头后，她也回来了，她因舍不得马上摘到手的桑籽，晚了一步跑，就被農工抓到了，没有打她，就是批评她，你们没学小学生手则，爱护公共财物，怎么跑来偷桑叶，小玲说，我不能让蚕挨饿，它们都昂起头看着我，好可怜，農工说蚕也吃桑籽，小玲不作声，你们不但偷桑叶，还整把抓，把桑树都抓伤了，还是少先队员，站这儿反思。俩个值班的咕噜了俩句就走了，桑蚕所地盘大着呢，另外几边还有其它小学的学生。

看看他们走远了，小玲拾起书包，逃回学校。

  现在轮到孙子们喂蚕了，但他只有三岁淘得不行，当孩子告诉我，别人送她七条蚕时，我就发愁了，你的小弟会喂蚕吗，他不是说那是毛毛虫吗，他一定会拿手把它们全掐死的，还是我帮你喂吧。

  这样我就在古稀之年开始喂七条蚕。我在之后的半个多月开始知道蚕原来是天下最懒最蠢的家伙除了一张咀昼夜不仃地吃吃吃。在几千年被饲养的时间里，它们被宠坏了，只要能吃连一步都不用移。它们没桑叶了就昂着头等着，桑叶来了只把头扭扭，夠得着的，绝对不爬过去，那怕前面四脚朝天，后面扭个90度也不爬，两条蚕挤一块头挨头，甚至一条爬另一条身上也不愿动动，有时我实在看不过去了，就只好抓起来放到另一片新桑叶上，不知是我养的这批蚕实在太懒，还是我懒坏了风气，它们都跟着懒。

  但它们实在很可爱，因为会吃一天比一天大，白白胖胖真爱熬人，怪不得叫它们蚕宝宝，是所有小学生的最爱。他们通过养蚕学到了生物学上学不到的人情世故生物常识，何况蚕是中国们自古以来最大的产业之一(棉花是从国外传来的，蚕是黄帝的妃子嫘祖发现的)，国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