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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发表】往事并不如烟(123)

已有 2504 次阅读 2018-5-29 21:06 |个人分类:回忆录|系统分类:生活其它

 

二一基干民兵拉练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帝国主义和修正主义两个超级大国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中国,亡我之心不死,举国上下反帝反修,备战备荒,时刻准备打仗。那时在农村,从公社到大队都有民兵组织,我那时候在当农民,也是农村的基干民兵成员,而且还是个民兵排长。

基干民兵也是兵,因此我们在县人民武装部的组织下,抽空开展武装头脑和练兵活动,比如开大会讲国际斗争形势和提高警惕准备打仗,偶尔练习投弹和打枪、军事演习、长途拉练等。

1968年5月的一天,在秧苗插完之后,区里的民兵师通知民兵建制下的各级组织全体基干民兵和官儿到区里开练兵动员誓师大会。我和大家一样,随着集合队伍步行拉练20多里地到达会场。大会以反帝反修,准备打仗为主题,号召加强练兵,开展长途拉练。经过动员,大伙慷慨激昂,跟着高呼反帝返修、提高警惕准备打仗一类口号。会议结束时,已近下午6点。各连队就近到老百姓家里做晚饭,吃完晚饭后解散,各自回家。

临村我儿时的亲密朋友找到我,很恳切地约我一起相伴回去,平时天天各自出工干活,没有机会交往,正好利用这几个小时的步行时间边走边聊,叙情增谊。天黑时我们才出发,我们沿社级泥土公路前行,边走边聊各自的生活、劳动和思想。我们在一起聊了很多,交流了许多心里的不对外的话,我感到心情舒畅。小学毕业后,我们就再没有机会长时间地在一起聊这么多。走到我家,已到深夜近12点,他要回家还有几里路要走,又是一个人不方便,我留他就住宿我家,等天明后,吃了早饭再回去。于是我安排他睡下后,自己才去休息。早上吃完饭后,我一直送他到村口才不舍地道别。纯洁的儿时友谊真好,这一次又得到了强化和延续。

民兵誓师大会后不久,人民公社民兵团便组织民兵拉练,那时已是6月,气温很高了。拉练那天早上,我们各自打好背包,緾上绑腿,挎着水壶,扛着旗子,穿着草鞋,各排、连集合后,便向团部进发。队伍集合完毕,指挥员讲完话,一声令下:“出发”,我们便迈着整齐的步伐、喊着口号,雄赳赳,气昂昂地沿着县级石子公路往西北方向前进。按计划往返要走80多里路。上午,大家精神饱满,口号声宏亮,队伍雄壮地前进。长长的队伍引来沿途村庄的老人和孩子的夹道欢迎,路两旁地里的男女社员直起腰原地观望。到了中午,队伍在一个集镇吃完午餐后又继续前行。太阳晒得人又热又渴,背着的背包把后背捂得火热,大家精神没有那么旺了,口号没有那么响了,慢慢地有少数人掉队了,各连开始拉歌,边走边唱,振作精神。从小到大,我还从来没有一天负重步行走这么远的路,我虽然腿子有点不那么顺畅了,但是咬牙能坚持。“排长可不能掉队!”我给自己下决心和命令。

队伍返回团部已到黄昏。集合整队,团长简短总结讲话后,就解散了。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带着满身的臭汗,倒床就睡,晚饭就留到明天早上再吃吧。

                         ( 2018414日)

 

二一一  姑姑的疯话

我有一位叫姣的堂姑姑,是我家二爷爷二奶奶的女儿。姣姑姑大我20来岁。她成年后嫁到镇上一户家底较好的人家。姑父的长辈在镇上经商,赚了一些钱,在镇上盖了一栋内空高大的两层楼老式砖瓦坡顶大房子。房子前后三套首尾相接相通,房子的柱子粗如大缽,楼上的楼板都是杉木的,拼接清丝暗缝。我小时候去姑姑家走亲戚时,感觉进到她家就好像进了宫殿,黑酱色的柱子和楼顶板显得深厚和稳重,从前面走到串连的第三层房后面少说也有十五丈开外。

姑姑从小未上过学,十几岁便在地里面干活,是把干农活的好手。她十分勤劳、俭朴、老实,平常话也不多。但是她命不好,到四十多岁了还没有小孩,她很苦闷,可能是长久的抑郁使她身体消廋,慢慢地神志也有些恍惚。再过些时,她说话出现语无伦次,做事也不那么利索,那么有规律了,大家都说她是疯(神经)了。姑姑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从此她也干不了出工集体种菜的活了。不过她不是武疯,而是文疯,不打不闹、不喊不叫,只是疯了时,口里说一些没有逻辑让人难以置信的话。

1969年夏天的一个中午,我从地里收工回家吃午饭时,听说姣姑姑回来了,我到二奶奶家去看她,我见到姑姑时感觉她当时还比较清醒,只是回娘家也不修边幅。她对我十分亲热,她问我在干什么?我说没有上学了,只好在家种地,从学生到农民,突然干重活,感觉很累很累,受不了。她对我说:“不要紧,你辛苦不了多久了,一年以后,你就要转好运了。”我听了只是苦笑,心想她恼子出问题了,还能安慰我,宽我心。巧合的是,一年以后,我突然被推荐去上大学了。正好被她言中。

姑姑精神病发得厉害的时候,也就是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没有人相信他的话,由着她说。有一段时间,她总是指着他家大房子的托中柱子的石墩说:“这柱子底下有洋钱(银元),你们怎么不拿出来用?”她天天说,没有人理睬她,大家觉得她神经得更厉害了。再说,这房子还是在姑父的上辈人手上建的,那时姑父和姑姑还没有出生。她嫁过出去之前许多年,姑父的爷爷和父亲两代四个老人都早就去世了。如果下面真有钱,姑父家里都没有一个人知道,她怎么知道那里有钱呢?可想而知她是胡说的。

姑姑经常这么说,日子久了,家里人在烦恼中也禁不住起了疑心。他们就想把这中柱子底下挖开让她看,省得她天天烦人地说。他们先把周围加固,从旁边斜挖到柱子底下,挪开石墩,人们惊呆了:发现墩子下面有一个大罐子,里面装满了银元。出了这一喜事,并没有冲去姑姑的邪气,她还是那样不太清白,还是说些逻辑混乱的话。

过了几年,姑姑就忧郁而逝。

                       (1983721日初稿,2018415日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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