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奇红

犹他枸杞的铁路华工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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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2019年5月10日，横贯大陆铁路完工150周年纪念日，华人在犹他州庆祝Golden Spike“金钉”节，来纪念铁路华工们。金钉国家历史纪念地也正式被列入美国国家历史公园。期间，铁路华工后人们发现，在犹他地区生长的枸杞子，有源自150年前在当地修建铁路的华工们，成为华人在美国不畏艰险顽强落地生根的写照…。

15年前-2004年的秋季，一位名叫唐纳德•道格斯的人，在犹他州西北部猎鹿时，发现他朋友的牧场里有一些鲜红发亮的小果实。道格斯认识结这种小红果实的植物，叫做“雪果”。出人意外的是，道格斯的那位牧场主朋友却并不认识这种小植物，他甚至都不知道它们是从哪里来的。道格斯似乎感悟到了一些玄机，他随后决定把这些长着小红果实的植物全部带去了洛根（Logan，犹他北部一座城市）。

道格斯朋友的这处牧场，位于犹他州著名的大盐湖西北十英里处。这里地形多山并气候干旱，草树稀少且人烟荒芜，甚至在地图上连个正式的地名都没有。但在牧场的正南面，有一处名为“鸠河洼”（Sinks of Dove Creek）的小地方。顾名思义，那里是鸠河的一处低洼地段。鸠河名虽为河，其实是一条常年干涸的小溪。鸠河洼也是一样的人迹罕见，甚至还迷漫着一些怪诞气氛。然而在近150年前，这里却有着另一番空前的景象：瞩目的横贯大陆铁路-太平洋铁路最后阶段工程经过鸠河，这一带的洼地需要填土修筑路基。负责这里铁路线修建的，是自西向东的“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众所周知，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的劳工群主体，是华工。而担任鸠河洼这一基础工程施工的，也正是华工们。鸠河洼是当时的大规模铁路华工施工营地之一。

道格斯把在鸠河洼附近牧场发现的雪果植物带回洛根后，他选在洛根城以西的卡什谷地（Cache Valley，一个农业谷地）里开辟了一块园地，专门用来栽种它们。道格斯所认识并带回的这种雪果（Wolfberry），是西方的一个植物学称呼，它的名字听起来比较陌生；但在东方，在中国，它的真正名字和真实身份，可谓众所周知，就是有名的枸杞子。枸杞子是地道的中国产物，它的原产地主要在中国的华北和西北等地。其中又以宁夏枸杞子品质最优，最具代表性。宁夏因而也被称为“枸杞之乡”。                                              

我们再回顾一下历史：1860年代末期，来自太平洋彼岸遥远东方的华工，已经成为美国西部铁路公司的“香饽饽”。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雇用的上万名华工们，主要来自中国广东地区。广东华工们在饮食上，非常注意营养与健康。与欧洲裔铁路劳工的面包，熏肉及威士忌相比，华工们更喜爱自己的传统饮食及习惯，如海鲜，干货、煲汤及饮茶等。其中，药食两用的枸杞子更是他们最常用的食材之一。

广东华工虽然身材瘦小，无法与爱尔兰等欧洲裔劳工相比。但他们整体身体健康，劳动耐力强。这一点，铁路公司的白人主管们也逐渐注意到了。所以，为了照顾华工，铁路公司允许他们专门釆购自己爱吃的食物，甚至来自中国的食材。枸杞子自然也在其中。在中央太平洋铁路修建的最后阶段里，鸠河洼工程的大批铁路华工们，日常餐饮自然也少不了他们所一直钟爱的枸杞子。

显然，道格斯对这些特殊历史知识及奇趣文化背景是有所了解的；或者，至少他在潜意识里已经感觉到：他朋友牧场里发现的这些罕见的小红果，与一个多世纪前在附近鸠河洼修建铁路的东方华工们有着某种神奇的必然联系。

那么，真的如道格斯预料的那样，这些雪果-枸杞子，与华工有关，它们就是来自遥远的中国吗？

令人惊奇的是，经过DNA分析最终表明（注：由于联络时间和许可方面的因素，目前还无法将相关测试资料及信息见诸文章）：鸠河洼牧场的枸杞子，具有优质枸杞子原产地-中国宁夏枸杞子的原始基因。这就是说，鸠河洼枸杞子不是美国或犹他州本地的物种，而是出自中国-也就是铁路华工们来源的地方。并且可以大胆地推测，它们应该是这批华工们在100多年前修建铁路时留下的。

1869年前期，按照国会既定法令，中央太平洋和联合太平洋两家铁路公司的铁路接轨工程期限，日渐趋近。鸠河洼工程所处地段，东向沿大盐湖北岸至横贯铁路的最终合龙地-普罗蒙特里高地仅有50英里。据记载，1869年4月12日，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的大批华工进驻到鸠河洼东北15英里处的凯尔顿（Kelton）。凯尔顿原本是一片不毛之地，随着华工的迁入，当地旅馆、商店、饭店、酒馆、赌档，甚至邮局、电话站等都纷纷出现。凯尔顿一时繁荣若一个世外小城。

虽然没有明确的历史资料，表明鸠河洼的铁路华工们是否来自凯尔顿大营地。但一些文献表明：在距离凯尔顿有15英里远的鸠河洼工地，有着大批的华工在填土施工。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的华工们，在过去几年艰苦卓绝的铁路修建中积聚了丰富的经验，他们更适应于时间与效率的因地制宜。华工们通常会在大型施工地点就近驻营：搭帐篷，做饭，饮茶，休息和睡觉；然后第二天再就近开工。

鸠河洼工地的填土工程相当庞大和有代表性。关于这一点，美国历史遗迹管理部门-国家公园局（NPS）也是专门有提到的。合理的推断认为：当年鸠河洼华工们的驻营地，应该在附近不远处；也可能就是在上面提到的枸杞子发现地-道格斯朋友的牧场一带。鸠河洼工程结束后，华工们继续东进，到下一站-也就是凯尔顿驻营。当然，这里也不排除：鸠河洼的华工们是来自凯尔顿，他们每天或定期往返于两者之间。而牧场也位于鸠河洼到凯尔顿的方向，这与华工的活动路线相吻合。

枸杞子是华工们有意识栽种的吗？

枸杞子的生长期，通常每年有春秋两季。从华工修建铁路工程具有的变动性和不断进展来看，每一个地段都不会驻留太长时间。至少说，如果他们在一个工程驻地栽种枸杞，然后再等到开花结果拿来食用，时间上是应该是不允许的。当然也不排除其它的一些随机性，比如华工随手撒播枸杞种子任其生长；或者他们从旧金山等其它聚居地出发时，带着已经在那里培育长大的苗子。

另外一种可能性，也是相对来说最有可能的：那就是华工们在鸠河洼工程驻营期间，做饭或饮茶时使用带来（或釆购）的枸杞子。在铁路修建工程结束离去时，他们有意无意地遗留或丢弃了一些枸杞果实。这些果实之后就地野生野长，自然延续至今。

这里同时要说明的是，犹他州西北部的地形和气候，与“枸杞之乡”宁夏非常相似：多山地，常干旱，夏季热，夜间气温低。而枸杞的生长又具有较强的适应性，对温度，光照和土壤要求不严格，属于粗生类。尽管如此，鸠河洼牧场的枸杞，在长年累月的野生过程中，不仅缺乏水源，也不断遭受荒漠地区常见的鹿（这也是道格斯猎鹿至此的原因），野兔及牲畜等动物对叶子和果实的乱食。其最终的品质已大不如从前。

1869年5月10日，也就是华工们到达凯尔顿近一个月后，举世瞩目的横贯大陆铁路合龙工程在普罗蒙特里高地完成，这同时也是华工们历年劳工使命的结束之时。曾经喧哗一时的凯尔顿及鸠河洼一带，随着铁路公司人员撤退与铁路华工们的离去，又陷入到原来的蛮荒和冷清中。唯一留下的，是两条负责载承那轰轰作鸣的火车怪兽的冰凉铁轨。华工们曾经夜以继日的驻营地，也随着犹他西北常年的沙漠天气，逐渐从地面上消失无影。但那些曾在这里陪伴他们，给予他们美味汤肴和滋补茶饮的枸杞子，却继续无声无息地生长，坚强而鲜活地守望在这里。它们似乎在等待，有朝一日有缘者的历史追寻和重诉。

凯尔顿在华工们离开后，因其具有的连接东西“老西部”之路的便利位置，在铁路开通后继续扮演着一个重要交通运输站的角色。直到1942年，随着南太平洋铁路（中央太平洋铁路的一部分）线的新建，凯尔顿随即变成一座“死城”。鸠河洼的铁路线后来也被废弃，旁边沿铁路线又修建了一条小公路。如今，除了打猎，远足和野营等，几乎没有人敢去那里。因为一段时期以来，昔日华工们大批驻营的鸠河洼，已变成一个出名的“鬼蜮之地”：那里会挖出当年华人搭帐篷时，为保暖而在地下填塞的野草；在夜晚，人们会听到轰鸣的火车声，快速而来的灯光，摇曳行走的华工，甚至还有华工们围着他们，用嗑吧的英文叫他们“米国佬”。。

道格斯在洛根卡什谷地枸杞培育基地，已经形成一定规模，并向美国其它州大批输出育苗。他也给自己发现的这些枸杞取了一个具有诗意，灵感和传奇的名字：“凤凰之泪”（Phoenix Tears，或凤凰泪）。大凡枸杞子颗粒形状大小若凤凰之眼，颜色鲜艳如眼滴之泪，才有此殊名。若溯其源，“凤凰之泪”又可谓“华工枸杞”。“凤凰之泪”虽然已经在美国本土化多年，但它的品质仍无法与宁夏良品枸杞相媲。

同样位于洛根的犹他州立大学（USU），前身是农业学院。犹他州立大学对小果实类植物很有研究，其中就包括枸杞。USU的专家和“凤凰之泪”的培育人员，都曾多次前往中国的宁夏地区，对枸杞子进行考察和研究。USU并发表了对枸杞子的研究结果，证明其具有的健康滋补等多种功效。同时，枸杞子也被列入“超级食物”，这在美国引发了一阵热潮。枸杞在美国也开始有了它通用的中文拼音化名字-Goji。

目前，在美国很多州，甚至加拿大一些省份，都开始引进和种植枸杞。除了药食多用，也开发出了功能性饮料。

后续：加州东部内华达山脉的特拉基（Truckee）镇，曾经是修建太平洋铁路华工聚集的地方。在它的一条河边，也发现不少枸杞。特拉基西距著名的唐纳峰仅8英里远，唐纳峰的“护土墙”工程（又称“中国墙”）是另一大著名的华工铁路工程。

【特别致谢】

•纽约公共历史学者:黄倩

•犹他州CRWDA-纪念华工Spike150周年群：

 Margaret Yee，Fan Kwan，水文，Amy Yueechen Fong，Anny

 Kam Chan锦娜，Keokei，Faye，小涟，rockymountainwind，李炬-Li Ju等…

•犹他州州议员：Karen Kwan关玉嬚

【参考资源】

•Wikipedia/Kelton，UT

•The Nearly Dparted，Deseret News，Oct 29，1995

•Phantoms of Dove Creek，2003，Troy Taylor

•NPS-Rails East to Promontory：The Utah Stations，Jan 18，2008

•Edible-Marin & Wine Country，Feb 19，2016

•LATimes：Goji taunts North American farmers，Aug 05，2009

•Phoenix Tears Nursey，Logan，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