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早期史14》容闳环游与普特南采购

序言：1863年9月，收到曾国藩三次来信的容闳，前往安庆。容闳向正在筹备“江南制造局”的曾国藩建议购买生产机器的机器，即“机器之母”，被曾国藩采纳。曾国藩随后命拨白银68,000两用于采购费用，全权委托容闳从法国，英国，或是美国购置机器设备。这也是容闳一直倡议的“留学”强国制夷之道的前奏。

       1863年10月，容闳从安庆回到上海。机缘之幸，他遇上了约翰•哈斯金斯(John Haskins)。哈斯金斯是一位美国机械工程师，来中国是为密瑟斯•罗素公司(Messrs. Russell)供应机件。哈斯金斯已完成商务使命，正准备携同妻子和小女儿返回美国。容闳觉得哈斯金斯正是自己需要的那个人，他们便很快就熟络起来。在短短的时间内，俩人即达成釆购机器的共识。

       他们都是取陆路经苏伊士地峡从香港前往伦敦。容闳自己则乘坐“半岛-东方”（英国一家船运公司）的蒸汽船，经过新加坡，跨越印度洋，在锡兰上岸；然后换乘另一艘蒸汽船，穿过红海，到达开罗，再坐火车跨越苏伊士地峡。当时苏伊士运河仍在建造，开凿工程还在进行中。容闳抵达亚历山大里亚港后，又乘船到达法国南部港口马赛。而哈斯金斯一家则直接坐蒸汽船去到了（英国）南汉普顿。容闳从马赛乘火车到巴黎，在那大约呆了十天，尽情浏览了一番。继续行进，自加来（Calais）乘船渡过英吉利海峡到多佛尔（注：英吉利海峡两岸最近的两个城市），之后坐火车终于抵达伦敦。这也是容闳生平第一次踏上英国土地。

       在伦敦，容闳访问了威特沃斯机器厂。在那里他得以和老熟人托马斯•克里斯蒂言欢叙旧，他们是50年代在中国认识的。在英格兰呆了一个月后，容闳乘坐一艘“卡纳德”邮轮横渡大西洋，于1864年早春抵达纽约。这距他从耶鲁学院毕业整好十年。哈斯金斯一家则乘坐另一艘轮船早容闳到达，他要尽快完成他所在工厂的机件图纸绘制。

       1864年是“南北战争”的最后一年。几乎全美国-尤其是新英格兰地区所有的机器厂，都被政府征用，日夜忙于赶制官方订单。找一家能接单的工厂相当困难。最后，哈斯金斯成功取得麻萨诸塞州费奇堡的普特南机器厂完成订单的合作。容闳委托哈斯金斯在普特南厂监督机器订单的制造，这至少要半年时间才能完成并运输去中国。容闳趁此机会去到康州的纽黑文，参加了耶鲁毕业生十年的班级聚会。聚会结束后容闳返回费奇堡，告诉哈斯金斯他要去华盛顿为政府奉献为期六个月的志愿义务。如果这六个月内发生什么事，自己无法回来主持机器到中国的运输，哈斯金斯可以代为操办。容闳把所有的文件材料-费用和机器说明，提单，保险，运费清单等都交给了哈斯金斯，然后南下华盛顿。

       很巧的是，在华盛顿主管政府志愿者部门事务的，是来自麻省斯普林菲尔德的巴恩斯准将。容闳先向他报到，并告诉了他自己的意项：作为一位已经归化了的美国公民，愿意担任一名志愿信使，被派遣到华盛顿和最近的联邦驻地，以表示忠诚和爱国。巴恩斯将军告诉容闳，他很清楚地记得他。1853年他去纽黑文探望他儿子威廉•巴恩斯时，在耶鲁图书馆见到过容闳（注：容闳在耶鲁时曾担任图书管理员）。威廉•巴恩斯那时也在耶鲁学院读书，现在已经是旧金山一位有名的律师。巴恩斯将军询问了容闳的近况，容闳就把自己1854年毕业后去中国，最近受曾国藩之命回来采购机器的经历全盘告诉了他。巴恩斯将军对容闳所讲述的非常感兴趣，也很高兴。“那么，我的年轻朋友”，将军说，“很感谢你的义务之举，但鉴于你目前在负责一项受中国政府重托的使命，你最好回到费奇堡去主持它。我们这里有充足的义工人员…”。

       1865年早春，普特南厂的机器制造全部完工后，从纽约（经“好望角”）直接运往上海。而容闳则第二次前往中国，这次他则取道另一方向﹑足有两倍远的道路返回。他想在一生中围绕地球走上一圈，现在就是这个机会。他计划先回程到旧金山，但考虑到“联合太平洋”从芝加哥经奥马哈到旧金山的铁路线尚未完工；那时也没有任何一家美国政府所属的轮船，从旧金山横跨太平洋到日本或中国的港口。这种情形下，容闳只能先从纽约乘蒸汽船，沿东岸向南先到巴拿马；然后穿过巴拿马地峡，再乘蒸汽船沿墨西哥海岸北上至加州的旧金山。容闳到旧金山后滞留了两个星期，因为要等待横跨宽阔太平洋去横滨或上海的船只。最终，他搭上了一艘来自南塔基岛的“爱达•拉•罗杰斯”号船只。船只上面共有6位乘客，每人付了500美元船费。

       “爱达•拉•罗杰斯”号驶出“金门”，进入浩渺的太平洋。航行至中途，他们在夏威夷最北端的小岛做了短暂停留，补给淡水和食物必需品。到达横滨后，容闳立刻转乘“半岛-东方”蒸汽轮船前往上海。抵达上海，他得知普特南机器已经在一个月前安全到岸，运转起来也相当完好。

       在容闳离开中国这一年多时间里，曾国藩在他弟弟曾国荃的配合下，攻占了南京，太平天国起义宣告失败。容闳不负使命，受到曾国藩及清政府的隆重表彰。为他之后倡议派遣学童到美国留学铺平了道路。

      这里顺便一提的是：容闳这次在清政府资助下的釆购之旅，在完成他个人环游世界的宿愿之时，他也成为第一位环游世界的中国人。目前的说法，有认为李鸿章1896年时周游世界访问使他成为第一个环游世界的中国人。当然，还里面隐含有一层关系：容闳当时已经归化入籍美国，他应该算是华人。但后来他的美国籍又因“排华法令”又被取消了，所以他最终身份上还是一个中国人。容闳环游世界的时间，要比李鸿章早上30余年。

“江南制造局”设备来源-普特南机器制造公司（Putnam Machine Company's Works）

      位于麻萨诸塞州中北部的费奇堡城（Fitchburg）。普特南机器制造公司由约翰•普特南和所罗门•普特南（Salmon Wilder Putnam ）共同创立于1836年，主要生产机械工具和金属车床。从1851年他们也开始制造蒸汽引擎。1886年，普特南机器制造公司吸收了由所罗门两位儿子创建的“普特南器具公司”。

      从1851年至1872年所罗门•普特南去世为止，他一直担任公司总裁。在此期间，1864年，约翰•哈斯金斯和容闳获得普特南机器制造厂的订单合作，生产“江南制造局”所需的一百多套制造母机。这些机器成为江南制造局最先进，最重要的工作母机，使江南制造局具备“机器生产机器”的能力。江南制造局凭借这些套设备，先后生产出车床，刨床及钻床等各种重要机器。从而成为晚清“洋务派”开设的规模最大的现代军工企业。在当时处于萌芽状态中国机械行业中堪称领先。

“科学美国人”对普特南机器公司有如下历史性记载：

      1863年11月（即“内战”期间），普特南机器制造公司按合同为麻州海岸防卫队生产枪炮；

      1865年4月，普特南机器制造公司制造一对11英寸口径大炮，重达43,000英磅。每门大炮25,000美元，是用来防卫波士顿港；

…

      1913年10月，…“全国领先的机器器械制造商”…普特南机器制造公司被纽约铁路设备制造商Manning.Maxwell and Moore公司收购。

*Sources/资源：

1，My Life in China and America, 1909，Yung Wing, P154-P164.  

2，vintage machinery. U.S.  

3，曾国藩研究会

《美国华洋史》致力找寻﹑还原自美国“独立革命”前至中国“辛亥革命”约150年间，两国间一些遗落或断层的交往历史。交流或分享@微信：usbbic  ｜代伟  纽约  US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