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头就不是老大的意思。在下乡的日子里，我有一个玩伴就叫二头。他在家里排行老二，于是就成了二头。二头不好好上学，不过那时也没什么学好上。倒是他哥哥，初中毕业后就进了我们村前的第八陶瓷厂当了工人。老大当工人了，自然要受到工厂的纪律约束，不再是农民了嘛。人们还是相当羡慕这些从农村进入工厂做工的毕业生的。那时也不是每个毕业生都能进到工厂。二头的哥哥之所以能去工厂，一个有利的因素就是他的父亲是生产队长。学校就办在家门口，队长去和学校说一下，学校岂有不费力帮助学生进工厂的？所以老大就进了工厂。往往是这样，一家有一个孩子能进工厂，第二个就很难了。于是二头也就没戏了。

既然没戏，那就和我们这些人一样。背着粪箕子捡粪吧，到地里割草吧，到山上打石头吧。总之，从事着祖祖辈辈农民要作的那些事情。由于二头年龄不到，无法到生产队上班。只能在正式的农民外围做着准备。夏天二头放羊，到水塘游泳摸鱼，冬天天冷，大家都躲到生产队队部，听大人胡侃。

二头个子不大，但人却机灵得很。二个眼珠子水汪汪的，滴溜溜的打转。一看就是聪明人。农民的另一个不好的地方就是“邪”得很。用我们现在比较文雅的话，叫“三俗”。冬天在队部里大人说的话有好多都是关于男女关系的。现在城市里依然对性教育有所忌讳，但在农村，这种事情根本就无须教育。大人说的当然是人事，可他眼里看到却是动物干的。农村有集市，种羊配种是一个生意。一只种羊与母羊交配一次是要给钱的。而养种羊就是一项不错的生意。但种羊不好养，要喂精饲料等。还有牛呀、马呀、甚至兔子等动物的动物交配，孩子也不当回稀奇的事情。

二头不大一样，也许是早熟吧。有一天他突然跑回家里，跟他爸爸说，我要成家！二头那才多大，竟说出这种话来。把他爸爸吓了一跳。在农村娶媳妇可不是件小事，首先就是盖房子。他家倒是有一套闲置的房子，那是准备给二头哥哥娶媳妇用的。农村往往都是老大先娶媳妇，然后才能轮到老二。这回二头却来了个突然袭击，把他家的计划彻底打乱了。

原来二头过于聪明，在柴火垛里把邻村一女孩子的肚子搞大了。收不了场，万不得已，只有把人家娶过门。否则还让人家姑娘家怎么见人？女方家里见状也逼迫二头和家里人摊牌。我不大清楚二头和那个姑娘是否有“爱”可言，但肯定是有“性”。我们村子还算是富裕的，至少比那个女孩子的村子富。人往高处走，女方自然要“高攀”希望把自己姑娘嫁到富点儿的地方。还有一点就是那个女孩子要比二头大那么个二三岁。说不定也是那个女孩子“勾引”二头上钩也未必不可能。二头可能平常听到的，看到的也多，于是在小小年纪就品尝到了“禁果”。没想到，对方的肚子还真大了起来！

二头家里算是彻底炸窝了！他哥哥说：“你没脸！”二头却反诘：“你有脸怎么找不着呢？”哥俩就争吵了起来。但事已至此，还是要解决问题吧。农村有个规矩，娶媳妇是要有聘礼的，当然现在我们娶媳妇也有。例如，男方负责房子，女方的嫁妆基本要有个车子之类。除此之外，男方还要拿出不少其他“浮财”给女方，至于多少也是每个阶层不一样的。当时，二头家闲着一套准备给他哥哥娶亲用的房子，现在二头“捷足先登”，那只有把它先给二头当婚房了。我想二头的哥哥生气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二头把他的婚房给占用了吧。

好在二头的哥哥是工人，可以不在家乡居住。我记得最后结局也是他哥哥拿到了工厂分配的公房。而没有自己再在家乡盖房了。当时我还真有点儿佩服二头的担当劲头。大丈夫敢作敢当。我把人家肚子搞大了，我就把人娶过来。这要是放在今天，或许真不敢说。所以，一个年代有一个年代的人性。二头跟我的关系还不错，我基本还是站在他这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