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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是不上班的,但我却从哲学所的电梯中走了出来。恰巧碰到老同学也在电梯中。他就问我:“刘钢,你怎么周末还往所里跑?”我对他苦笑了一下说:“师父回去了!”他冲我默默地点了下头。我想他听懂了我在说什么了。
师父回去了,是我没有想到的事情。他已经病了一段时间,本来说1月1日到他家看我师父的。这是我每年的规矩!可师母告诉我,师父在医院呢。等他病好后你再来。我们一起过春节。春节?好吧,也没有几天的时间,我就同意了。可就在20日的早晨,传来师父回去了的消息。
师父对我有恩。恩人是不能忘记的,永世不忘!他在我困难的时候收留了我,教我做人,带我进入“共同体”。这才让我后半生有了比较安静的生活。师父年轻时也是位血气方刚的小伙子。阴错阳差,却遭缧绁之难。这段历史他的同学曾跟我讲过。我也曾和师父共同住过宾馆。半夜里就听到他很恐怖的叫喊声,这是他当年在秦城监狱所受苦难的所造成的。关于这段历史我还是要重复他的老同学的“故事”或“事故”:
“元旦前我打电话给他,他爱人说他在医院做支架,一两天就出院,情况很好。怎么会今天上午9时在家中突然病逝呢。他也是坎坷一生。1968年初他女友从上海来京与他结婚,我主持婚礼,小住半月。四月份金吾伦就被卫戍区抓走,“破格提拔关”入部级以上官员才有资格进驻的秦城监狱,一关十年。只因为1967年4-9月给北京市革委会秘书长xxx把他从哲学所帶去当了几个月秘书。
妻子苦等五年,后与同学同居,生了孩子不能上户口,没有粮食供应,上海公安局从人道考虑向公安方面多方联系,把离婚书送达秦城监狱,告诉金如此。金流泪签署,并让狱方转达对不起女方。他出狱前所人事处长先给我100元銭给他买衣服等用品,后我与xx先接他出來,当天我俩饭后去商场买日用品和面包。他见到收货员先说:“报告管理员请允许买牙膏。”对方莫名其妙,我赶紧解释他有点心理问题,见谅。我拿出钱和粮票,金吾伦抢过去仔细看,10多年不见这些东西己不认识了。
经xxx介绍,1979年与xxx在人民大学铁狮子胡同宿舍岳母家结婚。他写了秦城十年回忆,却不能出版。今天从医院回来,知他去世,与他爱人通电话,告诉我支架手术不太成功,上午气短心悸,吸氧等候急救时身亡。
我们朝夕相处58年一幕幕情景掠过眼前。文革前,xxx和xxx从1962-1964年招过三届研究生,62届我们8名同学在北大学习是四年制,文革中xxx日记本被人翻阅,看到其中有对文革不滿的言辞,被人揭发举报,被开会批斗,想不通。在被通知开第二次批斗会的当天早上撞火车自杀身亡,至今己有4人离世。63年招2名,64年3名,有金吾伦,xxx和xxx。xxx自杀当天,金吾伦由于看到现场血淋淋首身肢体破碎残缺的场面,很害怕,一天都与我形影不离,晚上还要把床拼在一起睡觉。吾伦常说我们不仅是同窗而且是同床好友。同床好友的另一位是北大物理系毕业的xxx,他在1970年大抓5.16份子的残酷运动中,含冤用剪刀刺自己的心脏,送医院,当时的掌权者说反革命畏罪自杀不予抢救而身亡。
1976年粉碎四人帮以后,我们才开始了正常的科研工作。吾伦不仅努力搞科研,而且热爱生活,妻子对他体贴关怀,儿是子是他心之所系,还在阳台上为儿子养小白兔和小鸡。去年我和老伴去他家看望,他有点老年迟呆症,但不严重,反复不断地给我讲他的宠物猫,中午一起去饭店就餐。我们约好來我家玩,未想到他却驾鹤西去了。他那个天真的老顽童的样子总是浮现在我的眼前。”
今天周日,明天就要去告别师父了。师父培养了不少弟子,我以金门弟子的挽联来表达对师父的哀思:
面对现实世界思考真的问题生成一家之言以金妖传世
保持开放心态宽容异己之言哺育奇葩桃李惟顽童永生
金门弟子敬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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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25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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